才開戰就有這麼大的折損,烏賊又驚又怒,立即命手下撤離一段距離,該近戰為遠攻,自己則繼續與汀蘭纏鬥——她得益於鮫人的水性不假,但同時也被迫繼承了鮫人柔弱的體質,對上妖獸強悍的體能十分不利。
她自然也知曉,雖然入水戰,卻不肯輕易靠近烏賊,始終用弓箭遠戰。換做平時,這樣的打法自無問題,可對手有備而來,趁著她全神貫注想要擺脫烏賊的觸手時,暗藏已久的刺客終於忍不住露出了行蹤。
那是幾隻海月水母,因其在水如月而得名。在濃烈的墨色海水中,它們那含水量巨大的身體與隱身無異。
汀蘭足夠警惕,知曉防著暗中偷襲,每隔一段時間便變換位置,免得被甕中捉鱉。可架不住水母們數量眾多,遠遠便成了個口袋,每次隻謹慎地靠近一點距離,不曾驚動她,這會兒便收攏袋口,將她團團包圍。
她眼看不好,雙腿並攏如魚尾一甩,疾速往海麵上竄去,想要脫離包圍。
“攔住它。”烏賊下令。
美麗的水母們旋轉著圍攏,緊追不舍。
汀蘭提速,它們緊咬不放,最近的一個眼看就要蟄到她的雙腿。她咬牙,拉弓射箭,腰肢一扭,踩著欲咬自己的那隻,借力上蹬。
終於拉開了一段距離,她尚來不及鬆口氣,卻見頭頂又有一隻桃花水母守株待兔,已經在等著她了。
要遭!汀蘭正想側身避開要害,緊緊圍攏著的水母圈卻徒然破開了個口子,一個矯健的身影朝她遊來,手臂一伸便拽住她的腰帶,徑直提著她撲向了一團靈活的黑影。
下一刻,黑影上浮,水花迸射,如雨滴落。
眼前又是藍天白雲的天空。
視野還在拉高。
汀蘭這才發現,自己站在了一頭座頭鯨的背部,救她的人赤-裸著上身,滴滴水珠滾落蜜色的肌膚,背上的黑色鱗紋緩緩退去。
“遊師兄。”她問,“你怎麼來了?”
遊百川一如既往地言簡意賅:“路過。”
汀蘭沉默不語。
座頭鯨帶著他們遊向了殘破的水閣。遊百川看了看破碎的“陸地”,再看看上頭站著的幾個熟人,問:“上來嗎?”
“來啊。”楊意頭一個讚同,縱身跳到了鯨魚身上。
其他人紛紛效仿。奇怪的是,期間居然沒有一隻妖獸發動襲擊,眼睜睜看著他們上了鯨魚的背。
“域主??”烏賊的手下猶豫著問,“遊家的那小子來了,咱們還打不打?”
陸地以山脈劃分地盤,故稱一方之主為“山君”,海洋則以水域區分,一方水域的老大叫做“域主”。烏賊乃是墨妖王手下得力乾將,號為毒目域主,其雙眼看似普通,實則暗藏玄機。
但它對遊百川也有點發怵。傳聞遊家先祖遇過真龍,因此創出心法《遊龍秘卷》,能夠再現真龍之力,而龍族對它們這些海妖的壓製,就好比鳳凰長鳴,百鳥來朝一樣,妖王在場也得掂量掂量。
烏賊想了想,暗道反正今天也打不過那幾個家夥——他媽那個看著平平無奇的女人是打哪來的,乾掉了他好多手下,肉痛——不如給遊家後人一個麵子算了。
故而揮了揮觸手,叫到:“姓遊的小子,既然你過來了,我也賣你們遊家一個麵子,人你能帶走,這什麼破龍宮,我是非砸不可!你要是敢攔著,我就叫你瞧瞧誰才是海洋之主。”
遊百川看了看等同於廢墟的水閣,十分費解,都爛成這樣了還有什麼好砸的?不過他明智地沒問,靜靜地看著它們。
烏賊:“……”
遊百川:“……”
“給我砸!”烏賊沉入水中,決定眼不見為淨。
於是,浩浩蕩蕩的海洋大軍把水閣砸了個稀巴爛,將氣勢持續到底。隻是在旁邊有一群圍觀者的情況下,怎麼都顯得有些怪異。
“咳。”晏景逸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詭異的平靜,“這次多虧遊兄了。”
遊百川:“沒事。”
汀蘭不說話,白溪看看她又看看遊百川,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也沒開口。
楊意假裝沒感覺到異樣的氣氛,拍拍遊百川的肩膀,很自來熟地問:“接下來去哪兒?”
遊百川想了想:“送你們回去。”
“咱們本就是來拜訪萬水閣的,要不直接過去?”楊意受夠這次的意外了,提了個萬無一失的建議,“你們說……”
他的話語猛地頓住,視線落到了葉舟身上,眼神不太對:“你吃的幻容丹?誒,我是不是見過你?”
葉舟一僵,糟糕,幻容丹的藥效過去了。他忍不住側目去看殷渺渺,她睇著他,臉上明明白白寫著:自己看著辦。
但他誤讀成了“我對你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