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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首看去,戲台上的戲還在繼續,貴妃榻上,“自己”的屍首已然不再,坐在那裡的是請她喝茶的兩個女子中的一人,色如秋菊,神似水月。

“算是個好夢吧。”殷渺渺答完,又問,“你是誰?”

女子道:“名字沒有意義,但你想稱呼我們的話,可以叫我小芩,叫她小妤。”

芩妤,鯖魚。真是沒什麼技術含量。殷渺渺客客氣氣地叫了聲:“小芩姑娘。”

“按理我原不該見你,可情鏡給你的評價是‘善始善終’,你又是難得走到終點,自然破關的人,足見其慧心。”小芩嫣然一笑,滿室春-色,“你可以得到獎賞。”

殷渺渺也笑:“榮幸至極。”

小芩抬起素手,一道白色的光芒飄起,似楊絮落到了她的手心。殷渺渺下意識握住,隻覺幽涼如水,仔細瞧去,原是一塊玉牌,上書:此情惘然逝如夢,鏡花水月原非真。

這是什麼東西?她張口欲問,卻見華屋戲台如煙雲散去,伊人無蹤,俱成空。

*

鏡花水月外,小妤問:“你見過她了?”

“見過了。”小芩道,“情鏡中善始善終,太過難得。”

小妤道:“古往今來,看破名利的不少,放下富貴的亦多,唯有身在紅塵又不困於情愛的,少之又少。”

“正是如此,情鏡開來數千年,不恨彌歸擇公主而棄己者,寥寥可數,即便有心智果斷的,也免不了對談梵心生怨恨。”小芩感歎。

小妤笑道:“她們說,信誓旦旦,不思其反。許了諾言又違背,總是比不曾有過幻想更傷人。”

“話雖如此,但女子性情堅毅,懂得及時止損的也不少。”小芩辯解。

小妤問:“那你感歎什麼呢?”

“我隻是惋惜。同樣是背叛,有的不敢報複丈夫,卻倚仗身份杖斃連瑟,畏強淩弱,何其可笑;有的篡位做了皇帝,卻又做了和談梵一樣的事,三夫四侍,何其諷刺。”小芩歎息。

“聖人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還是有些道理的。”

小芩頷首:“她能由己推人,實屬難得。”停頓片時,又道,“但能過鐘箐一關,更不容易。”

小妤附和道:“是呢,曆經覓貴者、貪凡者、戀色者,尋尋覓覓到而今,終與鐘情者成了眷屬,此時再痛失所愛,誰人能夠不傷懷?我記得從前有一人在鐘箐死後不久便鬱鬱而終了。”

“這就是未曾看破情了。”小岑道,“重情而不困於情,方為情之至也。”

小妤指著情鏡,問道:“那麼,她可算過了這情關?”

“為時尚早呢。”

*

就在小芩、小妤煞有其事地議論點評之時,殷渺渺正在把玩玉牌。方才幻境一消失,她便覺得袖中一沉,取出一看,竟然是四塊玉牌,和小芩給的一模一樣,隻是上頭的文字不同,分彆是:彌歸折梅、連瑟還帕、談梵贈釵、鐘箐藏葉。

這是他們四個人離彆前贈予她的物件,原該是幻象,不知為何成了玉牌,出現在她袖中。

殷渺渺邊看邊走,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個全新的地方。這仿佛是個渡口,岸邊載著垂柳,黑河攔路,長無儘頭,煙霧彌漫在水麵上,好不怪異幽森。

“客人想過河?”茫茫濃霧中,劃來一艘烏篷船,船公披著蓑衣,沙啞的聲音自四麵八方湧來。

殷渺渺問:“這是什麼地方?”

“此迷津也,深有萬丈,鵝毛不浮,非我舟不能渡。”船公撐著蒿靠岸,緩緩道,“若欲前行,便上來吧。”

殷渺渺上了船,忍不住凝眸瞧了他一眼,老覺得他下一秒或許會開唱“西湖美景三月天,春雨如酒柳如煙”。

船槳劃開,水流無聲。烏篷船行在河中,仿若幽靈。

她與他搭話:“這船是往哪裡去?”

“往岸上去。”

“岸在哪裡?”

“回頭無岸,處處是岸。”

“……”

殷渺渺真心實意地擔憂起接下來的考驗,佛偈什麼的,她不太行啊。

濃霧漸漸散開,遠處隱約可見些許黑影。等靠近了,她才發現對麵的配置與自己一模一樣,一艘烏篷船,一個修士,一個撐船的人。若非來人十分眼熟,多半會以為是模糊了天與水的界限,顛倒了水中的倒影。

“這是哪裡?”

“到了沒有?”

“你要把本君送到哪兒去?”

“終於找、到、你、了!”

一、二、三、四,加上自己,一共五艘船,齊齊聚集在了河中央。

作者有話要說:  讀者們都很聰明,作者壓力很大……

彌歸,覓貴,談梵,貪凡,連瑟,戀色,鐘箐,重情。

具體解析不說了,文裡有剖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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