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這麼巧的事。
結果他現在遇到了……一群不知道原型是什麼的地蟲外出覓食,與他們狹路相逢。他擅長土法,對方亦然,他實力略高一籌,對方人多勢眾,所以一杠就是大半夜。
“來的路上,我聽人說南洲四大妖王裡,彆看金妖王的跟腳看著低劣,卻極難對付。”喬平想活躍氣氛,玩笑著對汀蘭道,“現在看來,所言非虛啊。”
汀蘭看著麵前這個靈力即將耗儘,卻還是擋在自己麵前的人,覺得無論說什麼都太過蒼白,隻緊緊拉住他的手。
天降豔福,喬平卻感覺不到任何欣喜得意,反而窘迫忐忑,仿佛幼年使壞,偷偷吃了師兄的糖果,心虛地不敢看她。
月上中天,子時將至,又到了飲血的時候。
汀蘭冷眼瞧著隱沒在花樹下的地蟲軍團,心知雙方僵持間,氣勢決不可泄,一旦二人有所疏漏,他們便會趁機圍殺。
所以她一動不動,沉默地凝視著它們,唯有麵具下的柳眉緊緊蹙起,泄露了薔薇花枝絞入骨髓的痛楚。
一隻溫暖的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不由訝然。
自她受傷後,喬平怕她誤會他趁人之危,反而比過去更注意與她保持距離——哪怕她說自己生在南洲,並不介懷,也不改初衷,為何現今……溫熱的血液滴入手心,黏黏的粘住了手指,霎時間,她明白過來,心中愈發酸澀。
而聞到了血腥味的紅薔薇鬆開了她的手臂,滿足地汲取每日的養分。
關於愛的花,當然要愛人的血液,才能綻放得最為美麗。
遠處傳來火光。
黑壓壓的蟲軍察覺到敵襲,紛紛朝著後方湧動。
“誰?”汀蘭一怔。
“估摸著是素微。”喬平鬆了口氣,拉她開溜,“她也對付不了那麼多家夥,咱們趕緊撤。”
兩人生怕地下有埋伏,不走陸地,隻以飛身術挪躍在花枝間,好似兩隻蝴蝶。
月正圓,花也好,兩人狂奔的大半夜,終於在東方既白之時離開了這片蛇莓,到了紫藤蘿架。
紫藤蘿原本就極其壯觀,變大後更是如同瀑布般懸掛而下。
日出東邊,晨光熹微。
紫色的花朵間閃著一點淡淡的光芒。
喬平先驚後喜:“琉璃燈!”
兩人提速,如風般縱身而上,果然在一朵紫藤花間發現了一盞小小的琉璃燈。喬平遞給汀蘭:“你走吧。”
汀蘭稍作思索便拒絕了:“情況還不至於壞到這個地步。”她知曉自己身中薔薇之毒,然而除卻洶湧的情意外,不曾感受到其他壞處,他們還有賭約在身,現在就放棄為時過早。
喬平卻不這麼認為,苦笑道:“你的薔薇花要我的血,我的向日葵要你的血,咱們倆互相喂不是長久之計。”
汀蘭沉默,娥眉緊擰。幻境最初給了四句提示:
亦真亦假鏡中花,指的可能是他們抽到花後真真假假的感情;
我花開後百花殺,原意是指菊花,但現在看來沒那麼簡單,暫時無解;
晝升夜替琉璃出,指的是他們手中的琉璃燈,砸碎即可脫離;
問君誰是惡之花,全然沒有頭緒,要喝人血的算不算惡之花,就算找到了更邪惡的花,然後呢?這總不會是捉迷藏。
兩人對破解幻境毫無頭緒,互相割血又堅持不了幾天,可謂是進退兩難。
“不。”她依舊堅持原來的觀點,“我不走,賭約關係到萬水閣,不到最後一刻,我決不放棄,你走吧。”
喬平一點沒意外,收起燈說:“好吧,那我們就再試試,就從最簡單的開始,咱們去找一朵最邪惡的花吧。”
汀蘭握住他的手:“你走吧,這原也和你沒關係。”
“你不走我怎麼可能走。”喬平搖搖頭,“彆說傻話了。”
*
殷渺渺藏在一朵巨大無比的百合花裡,看遠處的喬平和汀蘭離去,這才慢悠悠地熄了火,隱藏氣息躲入花房。
純白的花朵任由她走來走去,安靜如雞,仿佛是個安安靜靜的美少女。她伸了個懶腰,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柔軟的花瓣上,心道,身懷曼陀羅就這一個好處,再也不必繞著花叢走了。
若要尋人複仇,這花簡直是上上簽。
殷渺渺不是沒想過找蕭麗華,整個幻境裡也隻有她能算得上是仇人了。可是,捅了蕭麗華,她就會死嗎?有極大的概率不會,而是接替她擁有這朵複仇花。
以她的個性,肯定會毫不手軟地禍水東引。
“這個幻境怪怪的。”她抬起手臂,凝視著曼陀羅,“完全沒有頭緒,是不是我想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