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礴的魔氣從河道深處噴湧上來,恍若決堤的河水,一遇到劫命和千嬌,便好似聞到了花香的蜜蜂、嗅到了湯水的螞蟻,前仆後繼地淹沒了他們。
劫命罵了句臟話,反手便是一刀斬去:“要我說就不該用這玩意兒,搞不好就要反噬。”
魔修養魔物成風,幾乎十個魔修裡八個有飼魔,但他素來看不慣這些,認為都是“小道”,道魔雖然殊途,卻同樣需要踏實的修煉。
過分倚仗外物,遲早會養虎為患,遭到反噬。
千嬌沒接茬,紗網下的麵孔迅速變幻,五指微張,掌心裡出現了一個黑色的漩渦,魔氣一湧到她身邊就被吸入其中,反哺自身。
劫命冷笑一聲,足下發力,紅光閃爍,一馬當先衝了過去。
天魔行事依靠本能,如今隻是派出魔氣四處吞噬,可見還未徹底脫離原位。他們還有時間解決這個意外。
十息後,他與鬼帝的身外化身打了個照麵。
魔蟲的眼睛構造與人類不同,對顏色並不敏感。千嬌在千裡之外,看到的是一道薄薄的剪影,宛如影魅,實則不然。
出現在劫命眼簾中的紙人十分精美,頭戴冠冕,垂落的紅色珠子顆顆分明,衣飾線條流暢,花紋完整,有暗有亮,乍一看去,同真人無異。
隻有那張臉是紙人的模樣,兩個洞是眼睛,一個半月是嘴巴。
“我道是誰,原來是幡塚山的貴客。”劫命手持血月刀,餘光瞥了眼周圍的動靜。
不遠處,黑氣湧動,魔氣翻滾,極不穩定,隨時會脫離桎梏——天魔乃是天生的魔物,實力非凡,但化神在巔峰狀態不說一招秒掉,三招之內也必然能控製住。
可鬼帝沒動。
劫命心中大定,不陰不陽地問,“不知閣下到此,有何貴乾啊?”
“黃泉在此,緣何欺瞞本座?”紙人的嘴巴一張一合,鬼帝的聲音從幽冥深處傳來。
劫命把鍋甩得一乾二淨:“在下聽不明白您的意思。魔洲與幽冥向來井水不犯河水,閣下卻傷我魔門,莫不是要與我等為敵?”
鬼帝冷笑:“少和我裝腔作勢,爾等答應本座尋找黃泉,如今卻將其隱藏起來,嗬,莫不是覺得幽冥的路真的就這麼好走?”
“誰答應的,閣下就去找誰。在下奉魔帝之命,照看此魔,其餘的事,恕我一概不知。”劫命先前和公孫霓裳動手,斷了一臂,實力略減。要是能夠不動手就把事情解決自然最好,因此馬上搬出了與之分量相當的魔帝。
不出所料,聽說天魔是魔帝飼養的魔物後,紙人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猶疑。少頃,淡淡道:“既是如此,你帶著它離開此地,我便不再追究此事。”
居然已經衰弱到連和我動手都不願意的地步了。劫命詫異之餘,又有壓抑不住的興奮,若是能斬殺化神的化身……不,化神畢竟是化神,隻要有一化身尚存,就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大事為重,不可冒進。他暗暗警醒,口中道:“此乃魔帝之物,我等並無驅使之力,還望見諒。”
劫命說著,手臂看似自然下垂,實則蓄勢待發,以備不測。
果然,鬼帝縱然虛弱,寧可多費唇舌也要節省實力,卻依舊有化神的實力與傲氣,見他推脫,冷哼一聲,陰風平地而起。
霎時間,溫度驟然下降。
劫命看到腳下冒出了一個又一個透明的身影。他們的五官已經模糊,像是久經風雨洗刷的岩石,身形高矮不定,披著厚重的鎧甲,有人握搶,有人拿盾,看到目標便齊齊看過來,詭異又駭人。
魔修也有驅使怨魂的,但無一不是哭嚎不止,戾氣衝天,哪裡像這支隊伍,雖然人數不多,卻令行禁止,最低也有築基修為。
這就是傳聞中的陰兵。
唯有受到敕封的鬼帝,才能驅使這支奇異的隊伍。
劫命眼中異彩連連,不退反進,血色的彎刀毫無阻礙地割裂了最前麵的陰兵。他們的身影如煙霧消散。
然而,鬼修鬼修,修的是魂,不是身。
煙霧流淌到腳下,溢散到陣隊後方,如行雲流水緩緩重塑。而在第二排手持□□的陰兵麵無表情地抬手,狠狠刺出。
陰氣、煞氣、殺氣、戾氣。
凝在一起,勢如破竹。
雙方雙兵相接,居然一時不分勝負。
劫命眼中不由露出三分愕然。
他是武修,哪怕修的是魔氣,也是武修。最初習招式,而後悟出其意蘊,求的是合道的精妙。
可陰兵不然。
他們已是亡靈,神智就如那麵貌,在時光中漸漸模糊,記不清自己是誰,也記不清從哪裡來,唯有戰意留存。
與其說是人,不如說隻是一股殺意。修為低又如何?千軍萬馬一出,無數“意”疊加,不比劫命的差。
因而,修真界中,高階修士視低階修士如螻蟻,陰兵卻是個例外。
劫命看到那些被自己一招斬斷的陰兵,已然恢複了原有的身形,繼續補充到隊伍中來。
源源不斷。
殺意不散,陰兵不死。
他舔了舔鮮紅的唇角,戰意高漲。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大家問師哥,是這樣的,我打算將幾個地方的劇情分開來寫,這樣起來比較連貫。首先寫渺渺在的陌洲戰場,把這部分劇情寫完,然後會寫到師哥師父在的魔洲,天光在的北洲,可能還有南洲的部分,看情況再說。
我對寫戰爭一點底都沒有,神仙打架和普通戰爭又不一樣,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