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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法的維持下,屋內不染纖塵,乾乾淨淨,隻是熄滅的香爐和乾涸的茶壺,告知著來客主人尚未歸來。

葉舟走到窗邊,支起窗戶,又繞到外麵,抬頭望著屋簷。少頃,自袖中摸出一串風鈴,想係到簷下。

正當他全心全意找合適的位置時,窗台邊忽然多了一片黑影,朝思暮想的主人趴在上麵,饒有興趣地問:“哪來的風鈴?”

他手頓住,豁然轉頭。

衣袂飄過。

殷渺渺已經出現在了簷下,好奇地伸手撥弄鈴鐺。

鈴舌撞到鈴身,卻不是尋常清脆的“叮咚”聲,而是“嗚嗚”的海浪聲,一波接一波,緩慢溫柔地湧來。

“瞧著像是南洲的……”她話還沒說完,人就被擁進了熟悉的懷抱。

葉舟抱著她,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你回來了,沒受傷吧?”

殷渺渺很沒好氣:“會不會說話,我在你心裡就那麼容易吃虧?”

他頓了下,反問:“難道不是?”

“是什麼是。”她瞥他,“我好著呢。”

葉舟不應,凝神閉氣細細打量她,待發覺她氣息圓融,確無傷勢後,方才安心下來,低首吻了吻她的額角:“沒事就好。”

他主動鬆開她,道:“師姐好好休息,我……”

“嗯?”她揚眉。

葉舟道:“我陪你。”

她不說好,也不說不好,慢悠悠地踱著步子回屋,洗浴換衣,掃去一身風塵。葉舟趁她沐浴的時候,泡好了養神茶,問她:“師姐先歇一覺,明晚若有閒暇,和我下山好不好?”

“下山乾什麼去?”殷渺渺奇怪。

葉舟道:“你忘了,這兩日是珍萃節。”

殷渺渺還真不記得了。

“這兩年的珍萃節辦得是越來越熱鬨,東西也多了。”葉舟指著屋簷下的貝殼風鈴,“那說是海市上從南海買來的。”

殷渺渺上一回正兒八經地參加珍萃節,還是築基的時候,如今卻是好多年沒有去雲光城逛過了。

她想了想,興頭上來:“我是該去看看,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葉舟搖頭:“你歇一晚,明天去。”

“我偏要今天去。”她說是這麼說,人歪在靠枕上沒動一下,“你能拿我怎樣?”

相處日久,他愈發懂得應付她的“刁難”,避重就輕:“你還沒有和我說北洲的情況,贏了嗎?”

這是正事,殷渺渺淡了玩笑的心思,頷首道:“當然,戰事算是結束了。不過我的麻煩還少不了,一個個的都盯著神京呢。”

葉舟微蹙眉頭:“這兩年還好,再拖下去,怕他們忍不住。”

“快了,器院已經上了正軌,差不多就開誠布公吧。”殷渺渺本來精神不錯,但在最自在的家裡,身心自然放鬆,疲倦便徐徐上湧。

葉舟看得分明,略微調整了軟枕的位置,讓她的身軀更妥善地眠於榻上。手指輕柔地梳著她柔順的散發,力道適中,一下又一下。

殷渺渺靠在他身上,無一處不舒適,無一處不放鬆。鼻端縈繞著衣袍上沾染的藥草氣息,猶如林間晨露,清新天然的木質香韻。

她闔上眼,睡著了。

葉舟低頭看著她,覺得時間仿佛被拉長數倍,變得很慢很慢。道途是一條漫長的路,長到大多數人都會倒在途中,成為墊腳的白骨。

他從來不曾奢想過,能和她走到長生的終點。

未來有太多的不可預知。

此時此刻,能夠安靜地相守,已是幸運。他梳發的動作慢慢停下,隻握住她的一縷發尾,貼到了臉頰上,久久不肯放開。

韶光倏忽過去,天色漸暗漸明。

殷渺渺在晨曦中醒來,精神極好,忍不住想撩撥一下枕邊人。誰想葉舟發覺得太快,搶先一步站了起來,連退三步。

她佯怒:“乾什麼,怕我吃了你?”

“今天輪到我去論道峰講座。”葉舟抿起唇角,認真道,“要是遲了,我就隻能實話實說,把師姐供出來了。”

殷渺渺抄起手邊的鈴鐺砸過去,笑罵道:“敢威脅我,不許躲。”

葉舟沒躲,伸手接了下來:“時候不早,我先去了。師姐,我傍晚來找你,我們下山去。”

“站住。”她遁作清光,瞬間攔在門檻邊,朝他伸手,“去就去,東西還我。”

“送人的東西,你也好意思要回去。”他袖手而立,唇角微揚。

殷渺渺睨著他,慢條斯理道:“你可想好了,拿走不算本事,回頭掉出來,彆鑽地縫裡去,才算你厲害。”

葉舟腳步一頓。

她伸手:“還來。”

“你不怕,我也不怕,左右不是我用的。”他說畢,擋開她的手,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去。

殷渺渺沒追,靠在門框上,悠閒地瞧著他的背影。

葉舟一口氣走到半山腰,疑心頓起,伸手在袖中摸了摸。果不其然,龍眼大小的銀鈴已經變成了柱體的中空木器。

熱意漫上耳根。

他不得不停下來,佇立在晨風中許久,方才壓下了胸口的潮意,若無其事地將東西裝進了儲物袋裡。

算了,調包就調包吧,左右都要還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