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錢家人沒注意到的時候,太陽公公悄悄沒了身影,烏雲慢慢聚集在天空之中,遠遠看去像一團團烏漆麻黑的墨汁,把天空都染黑了。
錢建勤手腳麻利,很快就在灶房做出了一碗清湯麵,即使條件簡陋,憑錢建勤的手藝,這碗清湯麵還是被錢建勤做的色香味俱全,隔的遠遠的就能聞到獨屬於麵的濃香。
若是平時,一晚清湯麵雖然會惹人垂涎,卻也不會有人為了一碗麵,做出多大的動作。
可如今,可是災荒年代,草根都要靠搶,更彆說細膩美味的麵條了。
灶房裡的錢建勤父子三人就首先受到衝擊,自從看到麵,錢建勤他們的喉嚨就不停的吞咽。
最小的錢紅進更是控製不住自己,在嘴邊留下了晶瑩的哈利子。
錢建勤看著兩個兒子渴望的小眼神,心裡雖難受,卻還分的清輕重緩急。
將鍋裡的最後一根麵條撈出來,錢建勤才和兩個兒子說,“不是爸不想給你們,實在是你們媽現在正是危險的時候,不吃飽了可沒力氣生妹妹。”
錢建勤話還沒說完,錢紅前就連忙打斷他的話,“爸,現在我媽才是最重要的,你快給我媽送去吧!我們又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錢紅進也把嘴巴的哈利子抹了,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並催錢建勤,“是嘞,爸,你難不成以為我們會多想,你快把麵條送過去,我們還等著看小妹妹。”
實際上,雙胞胎今年也才八歲而已,不過經曆過災難的孩子都早熟,所以即使才八歲,雙胞胎也能強忍饑餓,把麵條讓給媽媽。
“哎!好,”有兒子這句話,錢建勤心裡大安,他這兩個兒子沒白養。
抹了一把臉,錢建勤拿起毫無花紋的實木筷子,端著印有勞動最光榮的大白瓷碗,就往產房裡奔。
當然,即使再著急,錢建勤也不敢進去了看媳婦,不然他老娘能罵死他。
站在自家已經脫了漆,露出木材原色的大門口,錢建勤小聲的喊“娘”,就怕驚著他媳婦。
好在錢奶奶人老耳朵還靈,勉強聽到了錢建勤比蚊子叫還小的聲音。
開門看見熱騰騰的麵條,錢奶奶一把奪過去,又說了句“趕緊燒熱水”,就啪的把門關緊了,沒留一點縫隙。
錢建勤聽著屋子裡媳婦時不時“哎,嗯,哎喲”的哼哼聲,知道媳婦難受,卻苦於自己幫不上忙,隻能又轉身急著回灶房,就想給自己找點事做,免得心裡慌。
就在此時,錢建勤突然聽見,灶房裡傳出了小兒子錢紅進驚天的哭聲。
自家的孩子自己了解,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他們是不會哭的。
錢建勤有點懷疑他們是不是偷喝麵條燙到了,慌慌張張的就往灶房跑。
當然,靠的更近的錢建軍他們跑的更快,然後錢建勤還沒跑到灶房,就聽到了他大哥訓斥的話。
“老四媳婦,你一個大人,怎麼好意思和孩子搶湯喝。”
原來,剛才錢建勤端麵出去的時候,鼻子最靈的錢四嬸就聞到了。
這時候,誰不想吃麵條,不過錢四嬸就是再傻,也知道這麵條無論如何也到不了她嘴裡。
麵條彆想,錢四嬸就把注意打到了麵湯上。
趁著沒人主意,錢四嬸偷偷摸到灶房,不顧雙胞胎的阻攔,撈起一個破碗就伸進鍋裡舀了一晚湯,咕嚕咕嚕喝進嘴裡。
為了省水,煮麵的時候錢建勤就沒放多少,錢四嬸一喝就喝了一半,錢紅進能不著急嗎?
可湯已經進了四嬸的肚子,錢紅進乾瞪著眼沒辦法,後麵他心裡委屈,就乾脆大哭了出來。
錢四嬸是個臉皮比城牆厚的人,即使被大伯指責,她臉上也沒有絲毫羞愧。
戀戀不舍的放下碗,錢四嬸嘴裡嘟囔,“我這不是太餓了嘛!”
“四嫂,你再餓不能忍忍,”終於趕過來的錢建勤強忍住火氣,說了這麼一句。
家裡本來就沒東西,這點麵湯錢建勤原本還想著給兩個兒子喝一點,剩下的要是媳婦沒奶水,就給小閨女喝的。
要是有奶水,就給家裡的幾個孩子分一分。
結果這下可好,一時沒注意,麵湯就被四嫂霍霍了一半,錢建勤差點氣死了。
錢四嬸也知道這次是自己沒理,不過她死豬不怕開水燙,即使知道自己錯了,也依舊梗著脖子說:“六弟,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四嫂什麼都能忍,就是餓肚子不能忍,如今我吃都吃了,湯估計也消化了,你就彆計較了,以後等日子好了,四嫂我一定加倍還你。”
瞧瞧錢四嬸,即使到如今,連句抱歉的話都不說,這讓聞聲趕來的錢建家臉都黑成了鍋底了。
“你給我閉嘴吧周園芳,老子真是倒了天大的黴,才找了你這麼一個倒黴婆娘。”
罵完自家媳婦,錢建家又愁眉苦臉的對錢建勤說:“六弟,四哥對不起你。”
錢建勤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四哥什麼都好,就是倒黴的娶了一個饞嘴還貼娘家的媳婦。
最後,錢建勤隻能對著錢四嬸說了這麼一句,“四嫂,現在家裡最重要的還是孩子,你不為彆的,也得為孩子考慮。”
錢建勤的話,令錢建家更羞愧了,錢四嬸也終於想起,兩個兒子還餓的躺在床上。
家裡就沒幾個人不知道錢四嬸的脾氣的,看她張嘴準備要湯,錢建勤馬上在她前麵吩咐雙胞胎,“紅前紅進,你們快把陶罐洗了,把米湯倒進去留給妹妹喝。”
懂點事的人都明白錢建勤的意思,錢四嬸卻像沒聽到似的,自己嘀咕,“我家紅越紅財餓狠了,我舀點給他們喝。”
眼看著錢四嬸還要付諸行動,錢建家終於忍不下去了,兩步跑到錢四嬸身邊,一把扯著她的手就往外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