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木輕厭煩地冷笑:“我孤家寡人一個,隨便怎麼活都行,並不需要多少錢!”
吳靜安捏起他真絲襯衫的一角,半是歎息、半是譏諷:“過慣了奢靡的生活,你連穿件棉布的都覺得硌皮膚,就不要說什麼粗茶淡飯也行了,矯情。”
沈木輕咬住了嘴唇,充滿怨恨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吳靜安笑了笑,“就算真的要隱退,臨退出前,也得好好撈一把再走,對不對?我是真的為了你好。”
望著猛然奪門而出的沈木輕,他嘴角的微笑隱去。
忽然地,他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號碼,忽然站起身。
走到門口,他把房門鎖死,才接起那個沒有備注姓名的號碼:“喂,查到消息了?”
電話裡,熟悉的聲音帶著狂喜:“吳哥,那個女人找到了!”
吳靜安心頭一震,低聲急問:“哪兒找到的?你不是說被成焰帶走以後,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嗎?”
全市的高級私立醫院都想辦法找遍了,都沒有端倪。那個成焰現在也算是有錢有人脈了,把那個女人藏到了哪裡,他花了那麼多錢打探,竟然一直沒頭緒。
“不是我找到的,機緣巧合,我刷抖音時看到的!吳哥你看,我發個地址給你!”
吳靜安急匆匆地在手機上點開了他發來的視頻,是一則社會新聞?
看上去,就是那種路人街拍的突發事件。手機畫麵上,不少人圍在江邊大橋上,吵吵鬨鬨的。
手機自帶的錄音裡,還有人在大聲叫:“哎喲,要跳了要跳了,快看!”
鏡頭搖晃,拉近了焦距,對準了不遠處的橋墩,一個穿著醫院病號服的女人瘦骨伶仃,背對著圍觀的眾人,正木然地跨坐在橋欄杆上。
忽然地,那個女人猛地扭轉了頭,神色淒厲:“你們彆過來,過來我就跳下去!”
看著畫麵的吳靜安眸子猛然一縮!
這張蠟黃的臉,雖然顴骨都陷了下去,雖然鏡頭很遠,不甚清晰,可是他還是能依稀辨認得出來:是那個李琪。
瘦得都脫形了,可還是認得出來。
手機機主還往前擠了擠,顯然圍觀的人很多,但是沒多少人敢衝過去,也有人混亂中七嘴八舌地叫:“哎喲大媽,您彆跳彆衝動,我們不過去!”
也有人冒壞水的:“跳啊跳啊,這都看了半天了,急著回家呢!”
鏡頭裡立刻有人罵起來:“你這人嘴巴賤不賤啊?人要真是因為你一句話跳下去淹死了,你一輩子良心過得去?”
手機一直在拍攝,圍觀的人群裡,有個小夥子忽然出現在一邊的畫麵裡,長相挺忠厚。
他悄悄地從邊上繞過去,藏在了一根大橋墩背後,周圍的群眾已經有不少人發現了他,但是最後的善意還是占了上風,沒人叫出來。
橋欄杆邊,那個女人呆呆地望著滔滔江麵,那下麵,足足有七八米的高度,這一瞬間,吳靜安的心瘋狂跳動,在心裡默念著:跳下去,快點跳下去!
忽然,就有人高聲大叫,明顯是想轉移那女人的注意力:“啥事想不開啊,大姐?世上沒有顧不去的坎兒,先下來,大家幫你想想辦法!”
立刻有人接話:“是啊是啊,你就算不想活了,想想你爸媽,想想你的娃兒!”
那女人聲音全啞了,不知道是病痛造成的,還是哭多了,她慘笑著:“我沒爸媽,我爸媽說我乾的是丟臉的營生,他們不認我。我也沒老公,沒娃。現在我得了癌症了,活著到底是為什麼……”
“哎哎大姐不能這樣說,癌症後來活得好好的,多呢!”有個老頭兒苦苦地勸,“我家有個鄰居,查出來也說是癌,結果屁咧,不吃藥不打針,該吃啥吃啥,幾年後一查,沒了!真的我不哄你!”
女人的眼神直勾勾的,茫然地望著圍觀的人,忽然痛哭失聲:“我該死,我害死過人,你們不懂的……我害死過人!”
吳靜安心頭一跳,膽戰心驚:這個瘋瘋癲癲的女人,亂說些什麼?果然就像一個定時炸-彈一樣!
一邊,那個小夥子藏在橋墩陰影裡,一點點側著身子,靠近了。
那女人扭過頭,忽然地,身子站起來,雙臂一伸,就要跳下江去!
眾人一陣驚呼,就在這兵荒馬亂中,那個小夥子已經果斷地狂衝了出去。一把死死抱住了那個女人的腰,連拖帶拽地往回拖。
“大姐大姐,你想開點!”
旁邊有人圍了過去,有人在打電話報警,有人在叫救護車,人群攢動中,隻聽見女人哀痛的號啕聲,在人群中依稀傳來。
畫麵到此為止了,顯然是圍觀的路人停止了手機錄像。
下麵的視頻評論裡,各種各樣的彈幕刷得密密麻麻。
“哎呀,差點就跳了,幸虧有人去救,小夥子人不錯。”
“沒勁,怎麼就不跳呢,要是我得了癌症,我也直接跳,不遭罪。”
“前麵的賤人滾,你這樣的人渣,現在就該跳下去!”
……
吳靜安死死地盯著那個視頻,又看了一遍,才關上,重新撥通了電話。
“是她,按照她身上的病號服,放大字體,一定能找到醫院。”他冷冷道,“你先去查到確切的地址,立刻向我彙報。”
電話那頭,男人連連稱是:“明白,這一定找得到的,那多麼圍觀的呢,救護車來了,去了哪兒,也好問!”
吳靜安狠狠地、低聲道:“這一次,絕對不能叫她再活著了,懂嗎?雖然已經快死了,可是她就是一個隱患,看看今天她在臨死前,都在胡說!”
……辦公室的桌子下麵,一個小小的原型小貼片藏在無人發覺的角落,忠實而無聲地記錄著每一點聲音。
城市的某個角落,正在百無聊賴地監聽著的男人忽然坐直了,神色嚴肅,飛快地重新倒了回去,重聽了一遍監聽錄音。
然後,他飛快地拿起電話:“老板,魚兒上鉤,要出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