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混亂一夜(1 / 2)

沈木輕死死地盯住屏幕上那漂亮的少年,忽然跳起來, 開始急速地撥打電話。

電話接通, 他第一時間嘶吼起來:“吳靜安, 為什麼我們剛錄的那首歌,被一個毛孩子首唱了?作詞作曲還都是他?!”

吳靜安不滿的聲音傳來:“你又酗酒了嗎,說什麼瘋話?”

“《漩渦之境》,我們正要發表的叫《漩渦》!”沈木輕手在發抖,“去看今晚的《聲色偶像》決賽!那個毛孩子, 他從哪裡偷到了陳岩的遺作?”

吳靜安愕然,電話裡安靜了片刻, 似乎急速翻看著什麼,終於, 他同樣震驚的聲音傳來:“媽的,這是怎麼回事?你等等, 我去你家, 我們見麵談!”

……

已經是深夜十二點, 決賽場館附近的一家飯店,七八個包廂裡依舊沸反盈天。

從決賽現場趕過來的選手和節目組人員, 全都在。

節目組的總導演、節目策劃、日常跟拍的攝影師們, 還有一大堆工作人員,全都也跟著來了。

決賽現場需要配合的各單位極多,這麼大的節目,幾乎所有人都是從清晨就到了現場,忙到現在。

晚上五六點接近開場, 哪有人顧得上吃飯,而選手們更是不敢吃得太飽,生怕影響唱跳,全都隻簡單補充了一點巧克力和純果汁。

耗儘了精力的所有人,到了現在,不僅精神極度亢奮,肚子更是餓得咕咕響。

後勤部門早就包好了位子,餐廳也專門為他們推遲了打烊,一整排包廂裡,選手們早已經喝得過了頭,有人滿臉通紅,有人又哭又笑。

到處是敬酒,人人在交換微信號,原本嚴格控酒的節目組,今晚也全都放開了量。

“小家夥們,今晚過後,節目組就解散啦。”總導演打著酒嗝,平時凶巴巴的臉上一片黯然,“你們、也就不再歸我們管啦。以後……都好好的,明白嗎?”

幾個男孩子喝多了,正圍著他嗚嗚地哭呢:“不,管我們吧!劉導,你比我爸還像我爸爸,555555555……”

總策劃丁文清喝得少點,可是也同樣舌頭大了,提溜著薛初白的耳朵:“你啊你啊,哭什麼哭,以後要多長點心,明白?”

轉過頭,又點了點身邊乖乖的蘇笑:“你也是,彆老是打遊戲,記得!得多練練基本功,最後這一行靠的還是真本事!……”

畢竟都是些年紀不大的孩子,絕大多數還沒被娛樂圈的大染缸染上顏色,這些老師們和他們朝夕相處,感情也是真的有了一些。

薛初白和蘇笑紅著眼眶,連連點頭:“嗯嗯,懂的!”

另一邊,編曲老師陸天意身邊一左一右坐著成焰和童彤,他絮絮叨叨對童彤道:“你啊,以後彆天天懟天懟地的,裝也要裝得謙虛點,明白?”

滿座的人都在喝酒,隻有童彤依舊滴酒不沾,一個人端著果汁,冷冰冰地坐著。

聽到陸天意的話,他終於欠了欠身,恭敬地回應:“嗯,謝謝老師,我儘量注意。”

對麵的薛初白喝得實在是多,已經沒了章法,瞪著童彤那冰山一樣的小臉,忽然哧哧笑著,湊到亞亦倫耳邊:“童彤不高興啦!哈哈哈哈,一晚上都不笑哎。”

亞亦倫臉也紅得不行,豎著手指壓在嘴唇上,大聲吼:“噓——不要給他聽見,他、小心眼!”

兩個醉鬼覺得自己在說悄悄話,其實聲音大得滿屋子都聽得見,那邊清醒的童彤臉立刻黑了,惡狠狠地瞪了他倆一眼,低聲罵:“兩個白癡!”

陸天意轉過頭,摸了摸身邊成焰的頭:“你呢,我就怕你太不會懟人了,有什麼委屈,忍一忍是對的,可是也彆總憋著,讓著。你們公司小,到現在也沒給你什麼資源支持……”

說著說著,他就歎起氣來:“就怕你的那個破公司目光短淺,急著叫你去吸金。你啊,現在人氣暴漲,我估摸著,緊接著就會忙翻天。”

他數著手指:“廣告啊,代言啊,還有各種小綜藝網劇啊,肯定像蝗蟲一樣。你又這麼小,什麼都不懂,和公司的合約肯定也苛刻,對吧?……”

“是啊是啊!”潘羽在一邊湊過來,打滿發膠的金毛腦袋不知道被誰揉得亂成一團,可笑地豎著。

他托著腮,憂愁地看著成焰,酒意下口無遮攔:“你那個公司整個一傻逼,每次出事,他們能乾啥?還不如那個林惡少呢,他還能幫一點倒忙!”

薛初白扭過頭,大著舌頭,神秘兮兮地:“我說,小焰你跳槽吧,違約就違約!來我們公司,我經紀人可喜歡你了,看看要出多少錢,挖、挖你過來!”

成焰歪著頭,看著他,皺著眉使勁地回想:!:“好像是……幾千萬?”

“噗——”陸老師剛喝了一口湯,差點沒噴出來,“當然不可能隨便一點錢就脫身了,你以為人家公司傻啊?!”

“幾千萬就幾千萬!挖過來!挖!”亞亦倫表情嚴肅,揮舞著手。

成焰迷糊地皺眉:“不,我、我得跟著胡哥……他特好,我還欠他好多錢。”

陸天意搖了搖頭:這實心眼的孩子,恐怕得被經紀人和公司活活剝了皮,愁死個人哦。

“以後有什麼事,記得來找我。還有你們聲樂老師老華,他今晚不在,說叫我一定帶句話給你,有什麼事,也要記得找他,懂嗎?”

成焰端著酒杯,臉上已經一片潮紅,眼睛也水汪汪的,濕潤得不像話。

呆呆地看著陸老師,他一個勁地點頭:“嗯,啊……好的……”

前世的他有著一副天生的好酒量,一口氣喝好幾瓶啤酒不在話下,白酒也有起碼七八兩的量,現在用這具身體喝酒,就忘記了先探探底。

今晚特殊,有那麼多人想感謝,有那麼多夥伴的酒推不掉,十幾杯白酒下肚,等到知道不好,整個腦子已經燒了起來。

幸好,這個身體的酒品還不錯,雖然已經渾渾噩噩,可是並不多話,也不亂哭亂鬨。

耳朵裡聽得到陸老師擔憂的嘮叨,其實反應不過來,可是善意卻從不難懂,從人的眼睛裡自然可以窺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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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老師……真是很好很好的人啊。他恍惚地想,垂下了頭,眼睛眨了眨,不知道為什麼,眼中就一陣強烈的酸澀襲來。

站起身,他掙紮著向陸老師鞠了一躬:“老師,我……我去衛生間。”

不行了,眼淚不受控製,馬上就要丟臉地落下來。

這具身體和原來的差距太大了!沒用得厲害,淚腺太發達,以往這十幾年,就算是最艱難的時刻,就算是受儘人間冷眼,他也沒有落過淚啊。

大家喝得多,到處亂跑敬酒的也多,席間進進出出,也沒人注意他。

一大桌人,隻有沒喝酒的童彤清醒著,望著成焰一瘸一拐的身影,四下看了看,發現沒有人跟著,隻得追了上去。

成焰正扶著牆,一點點艱難地挪動著,忽然身子一輕,有人扶住了他。

他茫然地轉過頭:“童彤?……”

童!童彤冷著臉,皺著眉架起了他:“不會喝就不要喝好嗎?最討厭喜歡逞能的人了。”

成焰歪著頭,任憑他用力把自己扶著,忽然道:“童彤……你真好。”

童彤翻了個白眼:“……”

跟個小傻子似的,和這麼一個傻白甜爭奪冠軍,輸了都生氣嫉妒不起來。

“誰是好人了,好人卡不要亂發!”

成焰用力地點點頭:“你、你是好人……你把最後出場讓給我。”

童彤臉色一冷:“彆瞎感動啊,我是為了我自己。”

成焰呆呆地看著他:“啊?”

童彤的聲音低得像是說給自己聽:“誰不想贏啊,我比誰都想。可是假如你那樣子上場,我贏了,又有什麼意思?”

他自嘲地笑了笑:“那樣的第一名,不要也罷。”

成焰腦子裡糊裡糊塗的,沒太聽清楚他的低語,隻傻乎乎地嘀咕:“反正讓我歇一歇,那時候,我就、就……沒那麼痛了。”

那個時候,其實堅持得好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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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微笑,都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每一下跳躍,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酒意下,他忽然抽了抽鼻子,“啪嗒”一下,掉下淚來。

童彤看著他流淚,有點慌了:“啊!你哭什麼啊?腳疼嗎?疼你要說啊!”

成焰用力地搖著頭,撲到洗臉台前,打開水龍頭,把自己的臉埋在了洗臉池中。

童彤無奈地鬆開他:“你到底上不上廁所,抓著洗臉台乾什麼?”

成焰的聲音沙沙的:“我洗個臉……”

衛生間的門開了,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默不作聲地看了他們一眼,走過來和隔了幾個身位,慢條斯理地洗起手來。

童彤在成焰身後等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人,小腹有點緊:“喂喂,我上個廁所,你等我啊。”

轉身跑進裡間,他嘩啦啦開始放水。

外麵,洗手台前的小射燈閃著幽幽白光,一道黑影站在了成焰身後,沉默了片刻,彎下了腰,暗色的陰影覆蓋下來。……

童彤小解完,推門出來,望著空蕩蕩的洗手台邊,就是一愣。

咦?短短一兩分鐘時間,成焰人呢?

這就自己單腳跳著回去了?

從!從決賽現場結束後,林烈凱就像是被什麼附了身,莫名其妙地跟上了節目組的大隊,一直跟到了飯店。

又不好意思出現在酒席上,就那麼傻乎乎地在旁邊的空包廂坐著,足足坐了兩個鐘頭,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想離開。

腦子裡全是亂糟糟的畫麵,有那個人在台上光彩綻放,眼神驕傲的一瞬,也有在後台他低著頭,臉色煞白的模樣。

那腳一定傷得更厲害了,節目組這群王八蛋,還不去休息,吃頓飯要吃這麼久,不知道已經快淩晨了嗎?

那個小蠢貨,來個人就和人乾杯,怎麼沒把他喝趴下?

……看吧,真的喝趴下了!

現在要不是自己過去,這傻小子是不是要把自己埋在水龍頭下,像那首歌一樣,溺斃在水裡算了?

成焰驟然被人拉出來,身子一輕,被人直接打橫抱著,雙腳離了地。沒看清是誰,耳中被水濺了些進去,有點嗡嗡的,分不清聲音。

他的眼皮越來越沉,臉龐依靠在那人胸口,迷糊地覺得胸膛堅實,不應該是童彤:“潘羽嗎?……不喝了,好難受啊……我們回宿舍吧……”

林烈凱一言不發,抱著他的手臂卻驟然緊了緊。

難受還喝,明兒一早新聞就得出來,最新選秀冠軍酒精中毒,醉癱廁所地麵!

懷裡的少年閉著眼睛,無意識地輕輕哼唧了一聲,就沒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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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烈凱僵硬地抱著他,一路把他抱出了飯店,彎腰進了自己的後車廂,向司機吩咐:“開車。”

“啊……去哪?”司機飛快地看了一眼後視鏡。

林烈凱怔了一怔,這才忽然發現並沒有目的地。可是不管怎樣,不能放他回去再喝了吧?

他低頭看看軟軟依靠在懷裡的少年,濃眉挑了起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輕哼了一聲:“去最近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