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步青雲的農家子vs錦鯉女配1(1 / 2)

風武二十年, 在一個靠近邊陲的楚州郡,清遠縣,山溪村,農家景象一片祥和自然。

被遙遠時空中的聲音再次喚醒, 雲桑慢慢睜開了眼睛, 入目所視是木製房梁和結了蜘蛛網的簷角, 床頭邊上是幾本注解繁多的科舉書。

他慢慢起身, 衣袖順著動作滑下,露出一節過於白皙的手腕。端詳這雙長滿讀書人繭子的手,他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自己是山溪村雲家的長子,然後憶起這段時間自己好像大病了一場?

雖然他感覺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他腦內思緒剛湧起, 一名七八歲的幼童就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 遠遠就能聞到那苦澀的藥味。見他醒了,小童腦門上的發髻晃了晃,高興道:“桑哥,你終於醒了!快把藥喝了吧,喝完你就徹底好了。”

這些天,大哥一病, 大姐成天往外跑不知蹤影, 全家人除了沒心沒肺吐著粉舌頭樂嗬嗬的小黑狗,誰都愁眉苦臉的。

一個沒忍住,小童噘嘴道:“大哥, 你讀書不容易,可再也不要徹夜看書了,當心把身子熬壞了。”到時候秀才沒考上,人先沒了。

雲桑接過那碗湯藥, 仔細辨聞,發現裡麵不是什麼名貴藥材,但一副湯藥起碼也要十文錢打底,他歎息道:“讓你們受累了。”

他已經想起了一切,他是山溪村雲家大房長子,眼前這個小童叫雲清,是二房的孩子。因本朝“父母在不分家”的傳統,雲家如今是三代同堂,爺爺雲山是一家之主,共有三個兒子,除了最小的幺兒老三,一個個都娶妻生子。

雲桑是長房獨子,也是雲家長孫,在家中比較有地位。

一家多口皆下地勞作,祖祖輩輩都是農籍,可“讀書人為官做宰治理天下”、“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理念深入人心,是改換門楣、光宗耀祖的最佳途徑。

所以到了雲桑這一代,一家人想法變了。

雲桑一出生,因是早產兒身體孱弱,明顯不是下地乾活的那塊料,父親雲大海抱著這皮膚白嫩嫩、眼珠子似黑葡萄兒的雲桑,十裡八鄉的都沒有這麼標致俊俏的孩子出生過。雲大海突然不甘心這孩子,以後跟他一樣一輩子跟土地打交道,麵朝黃土背朝天,世世代代都被困在這片土地上。

於是一咬牙,他決心供奉一個讀書人。

這年頭,隻要稍微學點字、會寫會畫,就能在縣城找到一份月錢二兩的工作,豈不是比乾農活來得有出息?

可是要供奉一個孩子讀書,花銷可不便宜,不說筆墨紙硯、私塾束脩,哪怕是買書本、或者去縣城趕考的錢,零零總總一年下來也要七八兩打底、十多兩不止,遠不是他這一大房兩夫妻能承擔的,於是雲大海就跪著求父母、求兄弟一起供奉雲桑讀書。

一供奉就持續到了現在。

好在雲桑本人也爭氣,今年去縣城通過了縣試、府試,一個縣城隻錄取七名,他很幸運的成為了其中之一,獲得了童生身份。可以繼續下場參加院試,院試三年兩次,被錄取後叫生員,也即秀才老爺。

考過後也不是人人都能去參加舉人考試(即三年一次的鄉試),舉人可以授官,所以競爭極為激烈,隻有在院試裡表現足夠優秀的生員才能去。

雲桑原以為考上童生就算出頭,殊不知這隻是讀書人漫長又艱難考試的一個開始。

院試由巡回各府、州、縣的省學正主持,規格較嚴謹,一個農家子要在人才濟濟、神童彙集的院試內考到前三甲又談何容易?在這種精神壓力巨大的情況下,為了不辜負家人的期待,雲桑便不顧夜晚寒涼堅持要熬夜看書,奈何身體孱弱,持續沒兩天,很快精神不濟病倒了,燒得迷迷糊糊神誌不清,把家人嚇了個夠嗆。

直至前日才醒,今日才身子舒展。

為了給他治病,這些天雲家前前後後又支出了近半兩銀子,確實很不容易。

想到這裡,雲桑喝完藥,手捂住唇,清咳了兩聲道:“兄長以後不會再熬夜看書了。”

他會努力出人頭地,但不會以性命為代價,要知道越高級彆的科舉考試,書生們可是要在封閉式空間裡,一連考上幾天。如果身體底子不好、過於虛弱的讀書人,就算有資格參加考試,很快也會被考場侍衛抬出來,本次考試資格作廢。

奈何他現在還手不釋卷,人小鬼大的堂弟雲清目光灼灼地盯著他,似乎在說:我不信,可我會好好看著你!

雲桑知自己前科太多,雲清不信也正常,他伸出一隻骨節清瘦的手,扶了扶對方腦門上歪掉的童子髻,嚴肅道:“經曆了這次病痛,兄長會把握住分寸,待我考上秀才,會下場再考舉人,不管我會不會接著往下考,我都會教你讀書寫字。”

天下沒有平白的供奉,這些雲家省吃儉用供奉雲桑讀書,不讓他參與田間勞作,所以雲桑成了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書生,而雲清小小一個孩子,上山砍柴掏鳥蛋、下河捉魚捕河蝦,甚至是喂雞喂豬,站在矮腳凳上為他熱炕飯等,事事都極為拿手。

因為家人的態度感染了他,他伺候雲桑這個兄長,也伺候得理所當然、一點沒有不情願。

作為投桃報李,雲桑心裡一直很愧疚,希望自己早點出人頭地,為家裡減輕負擔,等自己出息了,再好好報答一家人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