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 【棠棠被叫夫君啦】(2 / 2)

——好像那天她送過去的不是下了藥的糕點,而是鯉魚躍龍門的跳台。

先生今天講的是《中庸》,她聽的很是乏味,坐在座位上用毛筆畫畫,讓宿懷璟跪坐在一邊蒲團上替她研墨。

這種相處模式持續了好幾年,最開始李盼煙是用“這樣表哥也可以跟我們一起上學,以後也能去考科舉了!”的說辭來糊弄他,到後麵便越發理所當然頤指氣使,連一個托詞都欠奉。

碧心在屋外看的牙根癢,恨不得進去一根毒針紮死李盼煙,也好過看主子受她這般欺辱。

碧心眼眶都氣得通紅,卻仍死死地盯著屋內,直到院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她收斂神色回頭望去。

月門外,被簇擁在眾人之間的少年麵若溫玉,氣若皎月,身穿深紅色大氅,領圍兔毛圍領,是與節氣不相符的打扮,卻偏偏叫周圍早開的花卉失了顏色。

碧心眼睜睜看著他急切地走到廊下,沿著窗戶朝裡看了一眼,那一瞬間她竟覺得這人臉上怒氣甚至比自己還勝幾分。

容棠很生氣,特彆生氣,非常極其無比生氣。

他根本不管這地兒還是彆人家、他是個不請自來的客人,徑直走向門口,一把推開房門打斷先生講學。

“本世子竟不知李大人府中這般拮據,連研墨侍弄的活也讓主子來乾!”

他氣得要命,說話聲音也隨著大了些許,偏低的體溫都被帶著升高,臉上終於多了點血色。

容棠走到李盼煙桌邊,拽起宿懷璟護在身後,動作有些大,墨汁濺到了李盼煙臉上,她輕聲驚呼了一下:“啊!”

容棠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一腳踹翻她桌子,還沒等先生責備,先發製人道:“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以養德。先生講學不教學生求學貴乎慎始,反倒任安逸享樂之風在學堂彌漫,意欲何為?”

年逾五十的老先生被他問得一愣一愣的,吹胡子瞪眼睛,抖著手指向他,“你、你、你”了半天沒接出來下文。

容棠還是氣不順,沉聲道:“我大虞承襲百年,而今正是民富力強的好時候,有誌之士皆望學文習武報效國家哺育百姓。先生學識淵博,更該清楚少年強則國強,卻視不公於不聞,見不平而不顧,任由學子欺淩親友,恕學生淺薄,私以為這課不上也罷!”

說著他回頭,李盼煙早站起來在一邊怒目而視瞪著他了,一身漆黑的墨汁,姣好的麵容在容棠眼裡卻是醜陋無比。

他甚至不屑於跟她對話,隻冷聲道:“李小姐若是不想用手,我不介意替你將它們砍掉。”

李盼煙霎時白了臉。

容棠環視了一圈書堂內蠢蠢欲動的李家子弟,朗聲道:“來人。”

屋外登時衝進來四名護衛,容棠抓著宿懷璟手出去,聲音冷冽:“給我砸。”

碧心在屋外看完了全程,眼眶比之前更紅,若不是顧著主子的計劃,她恨不得衝到容棠麵前給他磕兩個頭。

深深地望了宿懷璟一眼,碧心抹了把臉做出一副擔憂慌張地模樣進屋去扶李盼煙,心裡盼著她立刻暴斃!

容棠抓著宿懷璟手,大步沿著李府花園走,氣得要命,又心疼得很,半天都沒說出來話。

宿懷璟在他身後跟了一路,發絲不時飄到眼前,淺藍色的發帶點綴其中。

他眯了眯眼睛。

這是第二次見這位世子爺。

第一次毫無預兆憂心忡忡地闖進風月樓花魁房間,瞧見他安然無恙地似乎鬆了口氣,卻又好像莫名生氣,主動找大夫替他解了藥效,之後半真半假地說了一堆話誆他定親。

一開始宿懷璟隻以為他是個變數,所以讓行風多加監視。

熟料變數真的是個病秧子,從風月樓回去就昏了三天,弄得宿懷璟都忍不住懷疑他究竟意欲何為。

這些天一直是從行風口中聽到他的消息:世子爺跟王妃說要娶親了,世子爺在自己院子裡收拾了一間光線最好的廂房,世子爺想將牆刷成椒房卻被製止了,世子爺吩咐工匠打造了最豪華的家具,世子爺幾乎買斷了全京城各大書局的書……

他分明虛弱的連門都出不了,卻好像真的在為自己‘進門’做十足的準備。

宿懷璟看不透他,卻也不怎麼在乎,畢竟從他的計劃來看,寧宣王府比武康伯府要好太多,有人親手來送跳板,他沒有不接著的道理。

順水推舟罷了。

而今天是第二次見麵,病秧子好不容易出門,卻依舊風塵仆仆地來找他,怒氣衝衝地發了一通好大的火,在自己眼裡早就習以為常的小事落到他眼中,竟小孩子性子地非要砸爛整間屋子才解氣。

李長甫功利,請來的西席自然也不會多好,學問中等,人品也下乘,這半個多月來沒少在家塾內見風使舵地使喚他。

宿懷璟並不怎麼往心裡去,他對每個欺辱過自己的人都有專門的報複手段,李長甫再過兩日便會收到妻兒老小進京路上遭遇山匪財物被洗劫一空的消息,李盼煙也會被她那利令智昏的老爹送去武康伯世子床上。

秦鵬煊色-欲熏心,見異思遷,或許會寵幸愛護李盼煙一段時日,可等桃花麵藥效一過,一個沒名沒份無子嗣傍身的妾室,在伯府那樣的環境裡,隻會淒惶度日,終身搓磨。

他對每個人都有計劃,清醒地預料到所有人結局,所以就算被針對被欺負,也能麵不改色,不覺得可氣。

可是有人蠻不講理地一再闖入,義無反顧地站在他身前,護崽的小母雞一般將他護在自己身後,跟個小炮仗似的劈裡啪啦說了一通,好像比自己還憤怒一樣,他突然覺得有意思了起來。

握著自己的手溫涼,穿的那樣厚卻還這麼冷,攥他攥的那樣緊,竟也沒捂熱幾分。

宿懷璟甚至有些玩味地想,這美人燈一般的小王爺,怕不是今天回去又要暈三天吧。

罷,也算是為了他才動這麼大肝火。

宿懷璟輕輕笑了一聲,反手扣住容棠手腕,兩指搭上他脈搏,溫聲問道:“怎麼這般氣,你不是要娶我進府了嗎,何必在乎他們?”

李府破敗的庭院裡開了一株梨花,宿懷璟站在樹下,語調清淺溫柔,望著他笑:“嗯?夫君?”

作者有話要說:  棠棠,你老攻開浪啦!!!你小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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