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1 / 2)

為夫體弱多病 魚西球球 10464 字 3個月前

容棠從早上起來就一直在吃東西,午膳隨便喝了兩口湯就放了碗,宿懷璟在一邊看得皺了皺眉,有些後悔。

投喂小動物的成就感太強烈,連他竟然都忘了分寸。

好在吃的不多,不至於積食,宿懷璟隻是在送容棠回房休息之後站在原地沉思片刻,默默把帶過來的零食全部壓到了箱子底。

蓋上蓋子的瞬間又遲疑了一下,悉數取出分裝了一半,才將另一半又鎖了起來。

不能一下子斷乾淨,否則棠棠可能會委屈。

宿懷璟做完這一切,小院安靜了下來。容棠在午休,柯鴻雪和沐景序還留在湖心島未歸,他坐在案前,聽見窗外傳來兩道翠鳥啼叫聲,不悅地蹙了蹙眉,抬步邁了出去。

走之前他喚來雙壽,道:“若是一會棠棠醒了我還沒回來,便跟他說我去找二少爺了。”

雙壽一愣,表情立馬變得警惕慌張:"郎君有什麼事需要通知二少爺,讓小的去傳話便可,實在不用親自跑這一趟。"

來凇園前那晚,容崢雖說送了許多東西去棠華院,但王府眾人卻很清楚,二少爺三少爺對世子爺遠不如表麵恭敬,如今郎君隻身一人去尋二少爺,雙壽擔心得厲害。

宿懷璟聞言有些想笑,覺得自己在容棠麵前形象純白得像朵小白花就算了,竟連他的小廝也覺得自己是個會被旁人欺負的。

但細細一想,宿懷璟又覺得喜悅。

正因為被護得太仔細了,一飲一食都有人放在心上,所以落在彆人眼中,寧宣王世子妃才是朵攀附容棠存活的菟絲花。

說不上多好,卻也絕對不壞。

宿懷璟暫時沒有改變這個認知的念頭,於私心來說,他有些享受攀附容棠,被棠棠護著的感覺。

於正事來說,‘寧宣王世子妃’本就是他最天然最無懈可擊的一層偽裝,從容棠親手送給他的那一天起,宿懷璟就已經想著該怎樣最大限度的利用。

至於彆的所謂名聲或是其他,宿懷璟並不在乎,他很樂意通過這個頭銜而與容棠有這世上最密不可分的聯係。

宿懷璟笑了笑,對雙壽道:“放心,二少爺如今很敬重棠棠,對我也不會有所怠慢。”

雙壽仍是狐疑,但容棠早先吩咐過棠華院眾人,宿懷璟的一切命令等同於他親口所說,所以他

堅持自己一個人去,雙壽也沒有任何阻撓的辦法,隻是稍稍留了心,想著若是有人往回傳郎君受了二少爺欺負的消息,立馬就去叫醒少爺幫郎君出氣。

宿懷璟走出院門,看了眼蒔花長勢,繞過幾段路,便有一灰衣小廝出現在他麵前,帶著宿懷璟前往一間略顯破敗、人煙罕至的庭院。

院子規格比他們如今住的那間甚至還要大上一些,踏入院門打眼望見的便是一座暗紅的戲台。

上了年頭有些歲月,台上繡金線,四處栽植梨樹,如今正是花落葉茂的時節,院中遮天般落下蔭

蔽,不難看出多年前此地大約也是個熱鬨的去處。

宿懷璟沒那麼多雅興觀景,目不斜視地穿過戲台,走到主屋門前。

木門看起來被人擦拭過,肉眼幾乎望不見灰塵,裡間能聽見隱約的走動聲。宿懷璟推開門,聲線微沉:"殿下行事未免太過魯莽。"

屋內來回踱步的人正是盛承鳴,他身穿一件杏黃色的長袍,有些焦躁急切地在屋子裡轉圈。宿懷璟饒有興致地低頭,望了望他腳下那方木板,分神想有沒有被二皇子擦乾淨。

盛承鳴被喚回了神,動靜極大地一下定住,倏地轉過來,目光死死地盯著宿懷璟,身子前傾,似乎想要往前來,卻到底記起了幾分身為皇家子嗣的穩重矜貴,步子停在原地出聲:"公子。"

“嗯。”宿懷璟應了一聲,回身闔上門扉進去。

廂房裡就盛承鳴一人,倒是有些出乎宿懷璟的意料。

他原以為按盛承鳴這般莽撞無城府的性格,在發現自己和寧宣王府的關係後,就算能忍得住不第一時間前來問責,定然也忍不住找容崢打探一些消息。

宿懷璟問:"殿下來這裡,可有旁人看見?"

盛承鳴一晚上沒睡好,眼眶裡都聚了紅血絲,聞言立刻答道:“今日折花會開場,大家不是在島上便在莊子裡遊玩。此處破敗,老三又命人封鎖了起來,我一路走來避開耳目,並未被人看見,公子請放心。”

宿懷璟勾了勾唇,笑道:“那殿下如此急切尋我,是有何要事相商?”

少年麵上神情顯現出一種超乎年紀的沉穩和從容,盛承鳴自幼生長在皇家,外祖也不止一次想過為他在身邊安排幾個謀士好能獲取仁壽帝歡心,或

者壓其他皇子一頭。

可那些人在盛承鳴看來,一個個都是隻會掉書袋子的迂腐之徒,滿口之乎者也搖頭晃腦,做事瞻前顧後猶豫不決,聽他們說句話盛承鳴腦袋都疼。

遇見宿懷璟的時候,他正處在一個相當關鍵的時期。

父皇允許他入朝聽政,但不清楚是為了給他下馬威還是朝中三皇子一派的大臣們針對,他接手的幾個案子,哪怕是最輕鬆簡單的,也會辦砸,惹得父皇不悅。

盛承鳴有一段時間很擔心陛下會把他重新扔回國子監跟四弟五弟他們一起聽講。

宿懷璟恰好在那個時間出現投誠,盛承鳴原對他也抱有警惕懷疑,可白虎那樣的瑞獸都能被他尋得,並且毫無保留地獻給自己做了討父皇歡心的籌碼,又在他驕傲自滿、險些要留下後患時謹慎提醒建議,才免得日後被父皇問責,規避了風險。

盛承鳴如今對這位少年公子有一腔滿溢的信任。

也正因此,當他發現宿懷璟所說的成親竟是嫁給寧宣王世子做世子妃的時候,盛承鳴陷入了長久難以自拔的震驚。

他找了許久的聲音,然後道:“上個月我在處理叛軍餘黨案,一直沒時間關注京中發生的大事,但是聽說……寧宣王世子成親原為衝喜,公子若是——"

宿懷璟沒說話,抬眼望向他,嘴角噙著一絲淺淡的笑意,一眼望過去竟似無聲的鼓勵。

於是盛承鳴膽子大了些許,他吞咽了一口口水,道:“公子若非自願,我幫你去稟明父皇,取消這門婚事,本來男子嫁娶一事就非正統,公子大才,怎可屈居後宅,日日伺候一個病秧子?"

盛承鳴滿心以為宿懷璟是被迫嫁給容棠,這般說著猶嫌不夠,眉頭一擰,憤慨道:“容表哥未免也太過隨心所欲,明知自己這幅身子活不了幾年,怎可還娶男妻?待他走後,公子豈非還要為他守孝?新喪夫三年不得參加科舉,若他早走了便也算了,如果他拖著殘軀掙紮個三年五載,公子你豈不是得在他身上耽誤將近十年光陰!?"

盛承鳴越想越害怕,說這話的時候眉心死死皺著,一臉義憤填膺,說完半天都沒聽見宿懷璟回音,他抬起眼,目光灼灼地望過去,仿佛隻要宿懷璟一聲令下,他立馬就能從淞園策馬回宮,讓仁壽帝取消這門在他看來荒唐至極的婚事。

可視線對上的一瞬間,盛承鳴卻恍然

感覺墜入了冰窟,危機感呼嘯而來!

那是一雙荒原上的野獸捕獵前的眼睛,猩紅的瞳孔在黎明前鎖定獵物喉嚨,隨時便會猛撲上去一口咬斷,將一切都終結在漆黑的夜間。

瞬時的軀體感覺格外清晰,盛承鳴渾身汗毛倒立,宛如一陣陰風吹過,才使得他身在四月暖陽下,卻好像置身於數九寒天。

盛承鳴心下駭然,不可置信地定睛重看宿懷璟,卻恍然意識到剛剛那一瞬間的感知好像錯覺。

宿懷璟依舊笑得溫良,很耐心地聽他說完所有稱得上詆毀咒罵的句子,而後偏過頭,輕聲道:"多謝殿下。"

盛承鳴難得謹慎地沒有立刻應聲。

宿懷璟道:“我與容棠,兩情相悅。我是個沒什麼抱負的人,餘生隻希望能跟棠棠一起賞花看書、聽戲品曲兒,我盼著棠棠能長命百歲,如果天不憐我,沒那個福氣,我也隻希望能陪他足夠長的時間。”

盛承鳴呆呆地看著宿懷璟,瞧見自己敬重的公子臉上浮現出的神情竟似鍍了光的溫柔。

“如果說這次成親,真的能幫棠棠衝走身上的病痛,那才是我的福氣,還望殿下日後莫要再說這種話。”他抬眸,望向盛承鳴,拱手行大禮,"若殿下覺得我這般兒女情長、成不得事,也是在下福薄,無緣輔佐殿下問鼎天下,但若要我離開容棠,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宿懷璟正聲道:“願殿下福澤綿長,廣交謀士,來日為大虞謀得一個海晏河清之世,做千古一帝。宿某能力微薄,無能輔佐殿下,就此——”

"公子莫要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