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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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點麻煩就上門拜訪詢問。但今年收成幾l何、雨水充不充沛、蟲子數量有無增減……這樣的問題本身就該去問世世代代與黃土貼近的農民。

他們或許不懂什麼大道理,但生活經驗絕對比那些學究多多了。

不過宿懷璟仍舊未應,而是道:“縱然你們都這樣說,天災仍是未知,世子爺若是唐突寫信回京,寧宣王爺再稟告陛下,到時候水災未曾降下,這欺君之罪該由誰承擔?”

江善興:“自由下官承擔。”

宿懷璟點了下頭,似乎同意了,江善興眸子一亮,剛要說話,他卻轉口又問:“可這信件上留著寧宣王府的標記,寫信的人是寧宣王世子,你不過一四品知府,如何能擔下本該屬於寧宣王府的罪責?”

“換言之,本該由你和江南巡撫承擔的責任,為何要落到我家夫君頭上?”宿懷璟聲音清淺,唇角勾著笑意,儼然一副打算袖手旁觀的樣子,而容棠坐在他身邊,從頭到尾都未說一句話。

江善興麵色發白,緊緊抿著嘴唇,身形似乎又一下佝僂了許多。

他還想再求,宿懷璟卻笑著抬手送客:“江大人請回吧,不要在我們這裡浪費時間。”

逐客令下的過於直白,江善興便是還想再留也不可能,很快就被小廝領出了府。

他站在府門前望著這座新翻新的宅子片刻,重重地歎了口氣,轉身又上了馬車朝河口駛去。

廳堂內,客人離去,茶水卻未動一口。

宿懷璟走過去低頭看了一眼:“可惜了,特意買的茶葉呢。”

容棠抬眸看他,問:“為何不答應?”

宿懷璟轉過身,歪頭睜了睜眼,驚訝:“明明是棠棠不想答應,怎麼反倒過來問我?”

容棠不吭聲,跟他對視。

須臾,宿懷璟笑了。

他微微歎了口氣,走到容棠跟前,勸他喝下一口熱茶,然後說:“江大人是個好官,對嗎?”

容棠沒點頭也沒搖頭,他不可能憑借一樁事判斷人物脾性,家財萬貫的貪官也可能為了一方百姓奔波勞碌,清正廉潔的好官也會判下冤假錯案致人無辜慘死。

官場全都是渾水,妄圖透過渾水猜透某一位官員委實愚蠢。

但江善興,確實是個好官,因公殉職的好官。

災情發生之後,他雖無力阻止暴雨決堤,但卻儘全力將損失降到了最低,江南受災的縣城中,蘇州損失最小。

但大災之後必有大疫,這是亙古不變的規律。

江善興連日操勞,卻還多次前去防控區查看疫情,結果不甚染疾,醫療條件低下的情況下,他硬是憑著意誌力扛過了病魔。

可很快又傳出蘇州城外一群流民聚集,要揭竿起義,江善興親自前去招安,卻被暴怒激動的災民當成了狗官用石頭砸死當場。

他躲過了天災、逃過了疫情,身是父母官所以不願武

() 力鎮壓災民,結果反倒被不知實情的百姓殺死。

閻王看見他都要說一聲冤枉。

宿懷璟彎著腰,直直地望進容棠眸子,認真問:“棠棠這麼聰明,你猜一下,這雨還有多少時間會下下來?”

容棠心中默念:慶正九年夏,六月十三,天降大雨,連綿七日,衝垮多處河堤。

宿懷璟說:“今天是六月初六,我猜至多還有七天,這雨就該下了。”

容棠大驚,不可思議地瞪了瞪眼睛,又很快放鬆下來。

宿懷璟抓住他那一瞬的異常,卻以為他是緊張,拉起了他的手:“七天,若是快馬加鞭倒也趕得回京城,可哪怕不算來路上的雨水跟泥濘,也不算王爺是否會上報朝廷、陛下會不會派欽差跟官兵來江南。等他們到了,洪水早就泛濫成災了。”

容棠緊抿著唇不說話,他怕他一開口就告訴宿懷璟自己其實有彆的打算。

宿懷璟關注到他的神情,清淺地笑了一下,慢聲道:“棠棠想說,讓江知府設宴,邀請江南巡撫呂俊賢,然後你出席,直接用寧宣王世子的身份壓迫他下令,火速命沿江地帶群眾撤離、鞏固圩堤,等大水過去之後再重回家園?”

“……不止。”容棠終於出了聲,望著宿懷璟,將後麵半句話藏在了肚子裡。

——我有他的把柄,讓他必須聽我命令行事的把柄。

宿懷璟愣了一下,轉瞬明白過來,眼眸微亮,笑著點頭:“是我疏忽了,單單一個世子身份怎麼可能使喚得動江南巡撫?棠棠你大老遠跑這一趟,總不會打無把握的仗,手裡大概還捏著其他籌碼。”

他差點以為自家小菩薩隻是善心泛濫,卻忽略了以容棠的心性和才智,若是沒有幾l分把握,來江南這一趟就是親眼見證災情,平白傷感。

宿懷璟勾著唇微笑,眼眸直直地盯著容棠,話語清亮卻認真異常:“可我不準。”

他說:“我不準你讓自己置身險境。”

“棠棠,賭人心是最危險的做法,你的籌碼但凡有一分一毫的逾越,都可能引起對方的殺機,我不準你這麼做。”

宿懷璟仍舊笑著,溫柔得很像前日在街頭柳樹下,那一籃蓮蓬邊放著的一朵純白色荷花,粉黃的花蕊溫柔可愛,全然無害。

容棠不自覺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喉結輕滾,宿懷璟視線便落到那處,緩慢而低聲地繼續:“江大人需要的不是一封送去京城的密信,他要的是一個真正能讓呂俊賢聽命行事的人。”

小世子脖子纖細潔白,喉結小巧精致,順著頸部線條向上,是瘦削而薄的下巴,色淡薄情的唇瓣。

宿懷璟目光停在那,笑了:“棠棠你猜,我給你準備了什麼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