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1 / 2)

八月下旬從蘇州府出發,經徽州,過杭州,一路慢慢悠悠走遍江南,再往東北方行進。

容棠中間問過沐景序這麼久不回京,大理寺的職務怎麼辦,柯鴻雪彼時正在他們的馬車上打撲克蹭蜜餞,聞言笑了一笑,無所謂地說:“我讓我爹又往國庫捐了五十萬,就當給學兄買個長假。”

容棠:“……”6。

忘了您是鈔能力玩家真是我的過錯對不起啊。

來程用了半個月,回去足足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等到浩浩蕩蕩的車隊踏入虞京城的大門,時間已經邁入了十月中,馬車上再度燃起了炭。

容棠一到冬天就容易犯困,渾身犯懶,不願動彈,幾乎一日裡有半日都在迷迷糊糊地睡著。

剛降溫的那幾天,雙福雙壽慌得不行,生怕少爺又跟前幾年似的,一換季就要暈好多天。隊裡雖配了隨行大夫,但藥材等一些東西到底不齊全,容棠萬一病了恢複起來很是麻煩,這也正是王妃前段時間時不時來信催他們回京的原因。

但過了那幾天冷熱交替,溫度穩定下降之後,雙福發現他家少爺雖又裹上了厚重的棉衣,但精神好得出奇。

宿懷璟將他照顧得很好,除了嗜睡了些,完全沒有虛弱得讓人瞧見就覺得他快要死掉的即視感。

反倒是沐景序,降溫那幾日,日日縮在馬車內不出來,偶爾路過大理寺那輛簡樸的馬車,還能聽見幾道忍痛的悶哼聲。

他也不讓大夫診治,宿懷璟去探望過幾次,具體怎麼說的他們做下人的並不清楚,隻知道每次郎君出來之後,柯少傅侯在車外的臉色能好上幾分。

三兩次之後,柯鴻雪直接將人綁上了自己家那輛規格跟寧宣王府不相上下的馬車,車內鋪紅羅軟榻,燃銀絲炭火,一點凜冽的北風都吹不近沐少卿的身。

車隊裡人吃飯的時候偶爾會嚼舌根,說兩邊都是滔天的富貴,隻是可惜,瞧著都不太有命享的樣子。

雙福默默記下了說話的人,等到了下一個城池,立馬去鏢局換了護送的鏢師,給其一些盤纏打發了。

他聽不得人咒自家少爺一分一毫。

好在一路行進雖慢,但全都平平安安。一個很尋常的秋日午後,容棠耳邊再度響起大虞都城百姓的官話口音。

走之前有人坐在路兩邊的小馬紮上賣著茄子黃瓜,回來的時候叫賣的人還是那些麵孔,隻不過筐內的貨品變成了南瓜胡蘿卜。

四時菜蔬都在提醒他們時間溜走了大半年。

容棠坐在車內掀開車窗,視線落在那一隻隻並排擺放的筐子上,一時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宿懷璟替他倒了一杯熱茶,容棠便放下簾子接了過來,捧在手心捂著。

宿懷璟問:“棠棠剛剛在想什麼?”

容棠垂下眸子,望著茶杯上飄散的霧氣:“饞了。”

宿懷璟一時微怔,清楚知道他在敷衍,卻不知道容棠到底是不想回答什麼才敷衍,他剛剛往外看

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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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杯茶水下肚又恢複了正常,縮在車廂內小榻上,用毯子裹住全身,軟乎乎地說:“我睡一會哦,到家了跟我說。”

宿懷璟很喜歡從容棠嘴裡說出來‘家’這個字眼,他彎彎眼睛,應了下來。

入了京城就該跟柯沐二人分開,寧宣王府馬車向西轉,去永安巷,柯鴻雪往北走,回大理寺。

容棠閉上眼睛,腦海中響起一道機械的滴滴聲,係統小心翼翼地問他:【宿主,你剛剛在想什麼?】

容棠好笑道:“你怎麼跟宿懷璟一樣了?”

係統有些不服氣,但它沒在這個時間跟容棠頂嘴,自己默默消化了一會,試探著問:【你是不是不想死了?】

“……”

容棠長久不應,封閉視覺之後,聽力便格外清晰。

虞京城裡熙攘的人群,車輪滾滾向前,宿懷璟安安靜靜坐在他身側,翻著一本江南淘回來的古書。

那一年元宵,他拖著病軀從寧宣王府到了皇宮,第一次真切感受到書中人物有了生命力,不再是簡短的三兩個字符;

而今從虞京去江南,再從江南回到皇都,半年的時間,重新踏上這座繁華熱鬨的城池,瞧見攤販筐中換了品類的果蔬,容棠才想起一個事實:

他好像連三年都沒有了。

慶正九年,大戲開始編排;慶正十年,朝堂後宮風雲變化;慶正十一年,盛承厲站上奪嫡舞台,宿懷璟踏入大虞朝堂;慶正十二年,宿懷璟‘篡位’,劇情線崩壞……

這段反複流淌的時間線已經過去了四分之一,容棠卻突然不想死了。

他下了一趟江南,見到故友和舊交,突然就……不想死了。

他輕聲回係統:“誰想死啊。”

誰不想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活著,不然他在時間循環裡掙紮這麼多年是為了什麼?

【……】係統沒有吭聲,呆呆地待在那一片三維空間裡,看著馬車上將自己縮成一團的像素小人。

它也好不想讓宿主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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