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1 / 2)

棠華院半年沒有人住,依舊不顯蕭條。

院中有留守的下人,王秀玉也會命人定期檢查,容棠跟宿懷璟領著林大夫回院中,正撞上小廝往書房裡擺上果盤火爐,歡迎主人的歸來。

爐上煨著茶壺,熟透的柿子擺在一邊,容棠坐在了小榻上,自然而然地將手伸出來請林大夫診脈。

他笑著說:“大夫這次配的方子很好,我用過之後身上好多了。”

“世子爺吉人自有天相。”林大夫客氣道,擺好一應用具,便坐在下首替容棠診起了脈。

南方的橘子正成熟,寧宣王府收到莊子裡送來的幾大筐柑橘,宿懷璟將茶壺取下來斟好了茶,又換上鐵網,便開始替容棠烤橘子。

他慢悠悠地翻動著手腕,視線卻有意無意地打量起了林大夫的神色。

宿懷璟對自己的醫術很有信心,可在容棠身上,他寧願自己學藝不精。

林大夫靜靜地探脈,眉頭淺淺皺起,問了容棠南下的情況,可曾病發過。

容棠一句“還是老樣子”剛說出口,宿懷璟就帶著幾分責備地瞧了他一眼,道:“下大雨的那些日子,他身上疼得要命,整夜整夜地睡不著覺。”

容棠一怔,心虛地捏了捏手心。

大反派真的很嚴格!

【還不是你自己前科太多?】係統冒了出來陰陽怪氣。

容棠很不服氣:“我哪有什麼前科?”

【折花會一次,江南一次,大反派這次沒把你關起來都算崩人設了。】係統道。

容棠:“那難道我說實話就能治好了?這具殼子不是因為有任務才吊命的嗎?”

原主本就該死在慶正九年的除夕夜,從那天往後,存活的每一天都隻不過是為了讓容棠完成任務而已。

他隨口一說,按他的常規理解,自家係統隻會繼續跟他互懟,可這次這句話說完,係統竟然沉默了一會,然後小小聲地說:【試試嘛,萬一呢?】

容棠一怔,沒反應過來,林大夫已經診完了脈,重新開起了方子,叮囑道:“世子爺身體確實是在好轉,但京城已經入了冬,世子爺還是需要多注意防護,切不可著涼風寒,更不能憂思過慮,隱瞞病情了。”

醫者父母心,容棠自小就是林大夫經手照顧,為了他這幅破敗身子,老先生不知多少次挑燈看醫書,想要找到一個能將他徹底治好的辦法。

容棠被這樣不輕不重地一訓斥,立馬乖乖坐正,應道:“好哦。”

林大夫被他逗樂了,笑了出聲,容棠順勢便問了一下錢氏的情況。

錢氏誕下的這一胎,容棠前兩輩子都沒有太過在意,他的重心一直放在盛承厲身上,連帶著大反派上兩世的動線他也隻是順便留心。寧宣王這些家宅陰私,容棠實在沒那個心力去惦記,況且王妃也不準院中下人將那些醃臢事說到世子爺麵前惹他煩心。

所以容棠隻知道錢氏在今年秋天懷了身孕,容明玉對這一胎很是看重,

不僅多次留宿錢氏院中,更是一應吃的用的,全挑好的往她那送,完全超出了側妃應有的規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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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容棠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冬天已經過去了。還是院裡丫鬟有一日撤火盆,順口念叨了一句“王妃命人從南方送來的炭火,竟比府中往常采購的還要好上一些”,容棠才發現原來自己這一個冬天之所以仍舊照常用炭,是王秀玉在拿自己的銀子貼補。

但是王妃什麼都沒跟他說,就連今天去院中用膳,關於錢氏懷孕一事,王秀玉也一個字都沒告訴容棠。

容棠知道她是心疼自己身子,怕他動氣動怒或者委屈,但其實容棠更多的是覺得心酸。

當時錢氏已經接近臨盆,容棠知道這件事之後,二話不說穿好衣服去了容明玉的書房,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禮叫了聲父親之後,才佯裝困惑地問:“府中可是快要破產了?”

容明玉臉色一沉,當即就要怒斥,容棠卻道:“若不是要破產了,為何我院中慣常要用的炭火都需要母親用嫁妝補貼?父親在朝中辛勞,家事原不該您操心,可若確實捉襟見肘了,我手裡還有一些外祖送的資產,也可變賣了貼補家用,實在不該動母親的嫁妝,傳出去於王府名聲無益。隻是若府中已然這般拮據,兒子愚鈍,私以為姨娘腹中那一胎不如不生了,否則生下來養不活,豈不是憑空造了孽債?便是祖母知道了,怕也是不忍心。”

他甚少直接跟寧宣王有對話,容明玉更常鞭策容崢,也會考教容遠功課,唯獨對容棠這個長子,一向視若無睹。容棠其實也樂得清閒,否則每次跟他見麵都要講那一套父子禮數,他煩都要煩死了。

但關於王秀玉的事,便是他懶得管,怕是也會半夜良心不安做噩夢驚醒。

容棠那番話說完以後,容明玉靜靜地凝視他良久,仿佛第一天認識這個兒子一般。容棠不躲不閃,堂堂正正地跟他對視,直到容明玉沉聲道:“我知道了,你母親花出去的銀子我會加倍補給她。”

“有勞父親了。”容棠說,轉身就要走。

容明玉從頭到尾都端坐書桌後,一動也不動,沉聲喊住他,道:“孝敬父母、友愛兄弟,三歲小兒都懂的道理,你方才那話是在咒你未出世的弟弟,實在大逆不道。我念你癡傻多年,未曾上學,不與你計較,回去之後將弟子規抄十遍,明天天黑前送來我院中。”

容棠其實有更多的說辭能把他這句話堵回去,但他剛從寧宣王那裡要回了王妃的補償,若是再為自己伸張,難保對方不會遷怒於王妃,因此他隻能咽下了這口氣,回院中端端正正地抄了十遍弟子規給容明玉。

他知道寧宣王其實是個笑麵虎,在外麵看起來是仁壽帝最忠心的臣子,但實則城府頗深,他這種人,既重名聲又好麵子,絕對不會將把柄交到彆人手上。所以在院中,容棠聽小廝說那句話的時候,實則心裡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

那壓根就不是容明玉會

() 說出口的話,他就算這樣想了,也不可能告訴任何人,遑論由一個側妃再傳到小廝耳中大肆宣揚出來。

王秀玉是王皇後的親妹妹,他哪怕再看不慣容棠霸占著寧宣王世子的身份,也不會明著說等他死了,世子的位置就是彆人的了。

那是在作死。

所以容棠也不怕灰衣小廝真將他的話傳到寧宣王耳朵裡,反正怎麼說他都不會吃虧,他隻是擔心因為錢氏的這一胎,王秀玉又會受委屈。

更甚至,他懷疑王秀玉之所以前兩世的死亡,真正原因並非過度勞累致死,否則怎麼會恰巧在錢氏懷這一胎的時候身體開始變差?

可林大夫那也問不出來什麼,他確實被錢氏請去院中診過幾次脈,但脈象一切正常,最多就是前期胎象不穩,需要多加看顧罷了。

容棠淺淺蹙起眉頭,一時之間還不能將自己知道的信息全都聯係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