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1 / 2)

除夕宮宴是一件很繁瑣的事情,不僅一飲一箸都要看皇帝的臉色行事,更是時時刻刻都要提八百個心眼,以防不經意間就有一柄暗刀刺向自己。

這種暗地裡的算計在後妃與朝臣之間格外明顯,相比起來,容棠這邊方才在偏殿被餓了好一通的權貴子弟,倒是有一會兒吃飯的功夫。

殿內歌舞正在上演,仁壽帝不時跟幾位朝中棟梁拉家常,容棠吃了幾塊墊肚子的菜肴,偏過頭問柯鴻雪:“你怎麼坐到這邊來了?”

主殿座位分東西向,按身份尊卑與品級資曆劃分。

由於宴請群臣,仁壽帝後宮的妃嬪出席者不多,除了高居主位的皇後之外,便隻有誕有皇子的幾位主位妃嬪。

方貴人雖隻是貴人,但七皇子年幼,離不開生母照拂,因此也在東向占據了一席之地。

席位各分兩排,端懿是長輩,坐在太後娘娘下手,妃嬪們的最前麵,方便隨時說說話。

四位娘娘占據了兩排,再往後便是皇子。年長者居前,年幼者居後,又占了二排共六個席位。

再到大臣這邊,前麵一排全都是一品大員,後麵則是官員們帶來的子嗣。

柯鴻雪和沐景序,一個是國子監少傅,一個是大理寺少卿,無論怎麼看,品級也夠不到這張桌子上來。

柯少傅聞言卻彎了彎眼睛,大冬天地搖起了折扇,下巴往前一抬:“知道這頓飯用的都是什麼材料嗎?”

容棠莫名地看著他。

柯鴻雪一樣一樣地報:“西海的鮑魚、北海的海參、嶺南的菌菇、北疆的雪蓮……甚至連那一千一百隻吊湯的野山雞,全都是我家供過來的,你說我怎麼坐到這來了?”

容棠:“……”

他默默低頭,喝了一口佛跳牆湯,慢慢品金錢的味道。

柯鴻雪溢出笑聲,沐景序白了他一眼,向容棠解釋:“彆聽他瞎說,邀的是柯太傅,但太傅年事已高,不好冬日外出,柯伯伯又還在江南並未歸京,這才讓他坐到了這來。”

柯鴻雪不置可否,笑吟吟地替他學兄盛湯。

宿懷璟隨口一問:“那沐大人為何又坐到了這?”

沐景序聲音微頓,莫名感覺小七在坑自己。

果不其然,宿懷璟話音剛落,柯鴻雪便笑著說:“傳信的公公說了要帶家眷,我把學兄帶過來有什麼毛病嗎?”

宿懷璟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不回應也不反駁,安心給棠棠夾菜,隻有柯少傅半邊胳膊被終年冷淡的沐少卿掐出了青紫。

“嘶——”柯鴻雪吃痛,卻還是腆著個笑臉問沐景序:“飯菜可合口味?不如今晚去我家好了,廚房裡備了許多食材,夠你吃一個冬季。”

容棠安心喝著碗裡的湯,感覺多往那邊看一眼怕都會被沐景序押去大理寺候審。

宴席過半,眾人遙祝了聖上萬歲、怡妃龍胎安穩、夏元帥身康體健、張閣老老當益壯。

一派寒暄過後,話題終於引到了他們

這邊。

仁壽帝放下酒杯,銳利的眼眸在大殿內掃視一圈,朗聲道:“柯家那小子今天是不是也來了,怎麼沒瞧見人?”

柯鴻雪聞言,立馬放下碗筷起身,向仁壽帝行禮:“陛下萬安,微臣在此。”

“免了。”仁壽帝大手一揮,問:“太傅與你爹可好?”

“祖父與父親一切都好,微臣進宮之前,爺爺還多次叮囑我一定要記著向陛下請安。陛下相邀,祖父因身體原因無法前來,內心實在惶恐不已,還請陛下降罪。”

“哎!降什麼罪?”仁壽帝笑著反問,“太傅年事已高,幼時沒少為朕的學業操心,而今年邁,身子不爽,朕怎麼會因為這點小事責罰他?”

容棠沒了胃口,放下碗筷,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宿懷璟順勢捏住了他手,默不作聲地反複輕揉。

容棠扭頭瞥了他一眼,卻沒看見他臉上一點外露的不悅情緒。

——他一貫會隱藏。

容棠斂下眸子,壓了壓那點心疼。

過了今夜,年輪便轉到慶正十年,殿中這些享著歌舞酒宴的人,全都會迎來命運的指引。

春天,二皇子盛承星再辦折花會,五皇子盛承厲出宮立府;夏天,怡妃產子,晉為怡貴妃,過半月,四皇子不甚感染暑熱,殤;秋天,武康伯謀反,二皇子流放,張閣老乞骸骨告老還鄉,怡貴妃貶為答應,八皇子過繼到皇後膝下撫養;冬天,西南總督張保山貪汙軍餉被梟首,其嶽父兵馬大元帥夏經義痛失左膀右臂,二皇子黨受重創。

這一年之後,二皇子被貶為庶人,二皇子權勢漸失,四皇子殤沒,碩大宮廷,獨領風騷的變成了五皇子盛承厲。

而也正是這一年秋天,宿懷璟入禦史台,同年冬天,奉旨督辦張保山一案表現突出,仁壽帝青眼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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