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1 / 2)

過了正月初六,沐景序和柯鴻雪就該各自去大理寺和國子監入職。

是以宿懷璟那頓生辰宴一直到月上黃昏才開席,容棠年前就心心念念的豬肘子終於上了桌,柯鴻雪還早早就命人從家中送來許多珍稀食材,廚娘大顯身手,容棠烘著火打著邊爐,看院外初春的積雪,聽屋內炭火的輕響。

一碗濃湯、幾兩米飯,身邊坐著在乎珍視的親朋與知己,人間和紅塵霎時間便有了留住旅人的意義。

容棠喝了幾杯酒,望著燈燭上絢爛的火光,伸手去捉。

宿懷璟問:“棠棠想要什麼?”

容棠搖頭:“什麼也不想要。”

當下已經足夠好,如果燃燒的火光可以被人抓在手中,是否意味著時間也可以停留?

癡念曇花一現,容棠沒有告訴宿懷璟自己在想什麼,而是彎起眼眸,又一次笑著道:“懷璟,生日快樂。”

既真誠又快活,祝他的大反派、他的崽崽、他的郎君,也是他的男朋友,擁有這世間無數美好的祝願與未來。

容棠想,許多年前看到那本的時候,他喜歡的應該就是這樣的宿懷璟。

天之驕子,哪怕身陷泥濘、卻仍向往光明,最終成長為一個耀眼奪目的大人。

他怎麼會喜歡盛承厲那樣華而不實的主角呢?又怎麼會為了幫他死掉兩次。

容棠搖搖頭失笑,道:“懷璟,我先去睡覺了,你跟哥哥再聊會吧。”

他說這話沒避著人,柯鴻雪敏銳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卻見身邊兩人都沒有異樣,不自覺挑了下眉,覺得新奇。

待人走後,他故意問:“誰是哥哥?”

沐景序拿茶盞的手一頓,眸中顏色暗了一瞬,沒有接他的話。

宿懷璟笑道:“我與沐大人一見如故,認他做了義兄,棠棠隨我喚一聲哥哥,有何不妥?”

柯鴻雪嘴唇碰到酒盞杯壁,淺呷了一口,彎起一雙桃花招子,意味不明地輕聲笑:“是嗎?恭喜呀。”

宿懷璟將話題引到了彆處,未糾結這一個稱呼。

他隻是借此又確認了一個事實:並非柯鴻雪告訴容棠他跟沐景序的身份。

棠棠又跟他撒了一個謊。

宿懷璟彎了彎眸,笑意卻未達眼底。

冬去春來,虞京城內奢靡繁華,過了上元燈會,宿懷璟便該去禦史台入職,容棠在永安巷貓了小半個冬天,終於看到池塘邊的柳樹抽出一點點鮮綠的芽尖兒。

他覺得欣喜,一回頭下意識想找宿懷璟看,卻恍然憶起他出了府。

宿懷璟要入朝,最上心的一是盛承鳴,一是柯鴻雪,連他這個當事人都沒有他們倆想得多。

這幾日幾乎日日有酒席,他們各自將宿懷璟帶出去與當朝官員碰麵,互相暢談政見學識,待日後同朝為官後,他也比其他人更能打得開局麵。

盛承鳴帶他認識權貴子弟,柯鴻雪便帶宿懷璟去見文官雅客。

容棠去過一次,

又被那些宴席上的酒色財氣熏了出來。

見他離席,

宿懷璟便也退場,可他才是宴會的主人公,容棠便又將推了回去,自己另找了一間包間,燃上取暖的炭火,抱著手爐看一本話本,等宿懷璟結束宴飲過來找他。

容棠不知道他們在那邊聊了些什麼,總之宿懷璟過來的時候,他手上話本堪堪才翻了三四頁。

他愣得要命,看了眼報時的滴漏,問:“不繼續了嗎?”

“改天再聚。”宿懷璟笑著走過來,宴席上的酒氣未沾上他衣襟分毫,他臂彎搭著一件狐毛大氅,替容棠披了上身,溫聲問:“我們回家?”

從酒樓出來,途徑金粉河,日近元宵,河中已經飄了盞盞蓮燈。

容棠見狀,也從河邊賣燈的老伯手裡買了兩隻,一隻給宿懷璟,一隻自己寫。

大反派問他寫了什麼,容棠將燈往懷裡一攬,戒備地望向他:“不準偷看!”

“……真過分。”宿懷璟輕笑著抱怨,語氣裡卻沒半分怨懟的意思,他接過筆,也在一旁寫好自己的心願,順著河流飄向遠方,“那我也不告訴棠棠。”

容棠本來並不好奇他會寫什麼,畢竟他的願望是寫在人物設定裡的:複仇、推翻仁壽帝。

可這隨便動腦子一想就知道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寫在河燈上,那宿懷璟還有什麼心願,容棠就真的不清楚了。

係統在一邊看個門清,不屑道:【肯定跟你有關。】

容棠微微一滯,覺得它這話竟有幾分道理,視線不免開始飄忽,往水流方向瞄了幾眼。

宿懷璟見狀牽過他的手,一邊往馬車上走一邊笑:“棠棠想知道?”

容棠有些猶豫:“你會告訴我?”

宿懷璟淡定地搖了搖頭:“有來有往,棠棠告訴我你寫了什麼,我便將我的告訴你,可好?”

人群熙攘,各家公子小姐結伴出遊,容棠立馬撇過頭,表示自己一點都不好奇,聲音沉穩莊重:“不好!”

宿懷璟:“……”

他笑意燦爛,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心情,行風躲在角落,看過兩盞河燈上的字條,微微一愣,又將它們放回原位,任水流載著飄走了。

-棠棠長命百歲。

-懷璟心想事成。

哪有這樣許願望的?

他很納悶,回到府中之後,找到已經從武康伯府出來,在棠璟宅做管家的碧心,一邊幫她分揀藥材,一邊提出自己的疑惑。

碧心聞言佇在原地許久沒說話,不知過了多久才輕輕地溢出聲笑:“你是木頭,你自然不知道。”

門外傳來一聲極輕微的響動,少年冷麵站立,腰間還彆著兩把蝴蝶-刀,看起來像是個活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