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1 / 2)

風月樓死了個嫖客,死在銷魂塚裡、美人帳上,倒也稱得上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死因眾說紛紜,大理寺的衙役連續七日,日日守在風月樓前,想要抓住凶手,最後秘密押回刑房一個翰林學士。

一場命案牽扯出許多風月樓裡瀟灑快活的官員,大理寺無權私下處置,稟報了皇帝,最後轉去了禦史台。

杖三十人都要廢半條命,如今京中各國使團眾多,不可能讓官員日日拖著傷軀壞大虞臉麵,是以二位中丞大人一合計,向仁壽帝提出個折中的建議,統一罰了一年俸祿。

這懲罰多少有些重,畢竟風月樓開了這麼多年,聲名在外,是虞京城裡頂富庶的地界,甚至出了人命也不歇業,實則有一個百官之間心照不宣的原因:

天子會去那玩樂。

上不行正,下必步斜。這是最淺顯的道理,隻是誰也不敢說罷了。

仁壽帝臉色陰沉了好幾天,更對將此事翻到明麵上的少卿大人成見頗深。

凶手還未問罪,先責怪他辦事不力,與狎妓的官員一起,罰俸一年,另鞭十棍。

容棠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人都怔在了院子裡,一句話說不出口,宿懷璟臉上久違地出現一種陰鬱到想要殺人的表情。

大理寺的棍子,根根帶刺,刺上泡鹽水,十棍子下去,身體健全的人都要在床上躺半個月,沐景序卻隻得了三天的病假。

宿懷璟問:“棠棠覺得如今的大虞怎麼樣?”

“不怎麼樣。”容棠說,他頓了頓,又道:“很不好。”

古往今來,盛世轉衰必有規律。

且看如今大虞地幅遼闊、民富力強,實則執政者封閉頑固、閉目塞聽;為官者終日渾渾、中飽私囊;為兵者誌氣式微、貪生怕死……

而皇帝一座行宮造價便會花掉百萬兩白銀,民脂民膏全都用做享樂貪圖。

再這樣下去,要不了十年,大虞必亡。

哪怕原故事線裡沒有宿懷璟,盛承厲也很難救回這一場如鏡花水月般,繁華瑰麗的盛世。

宿懷璟開口:“父皇曾說,他隻能做一個守成之君,不使國家在自己手裡沒落,便不算愧對列祖列宗,待長兄成長為可以獨當一麵的明君之時,他便退位讓賢。”

到那時候,文有盛扶澤,武有衛準,天子做明台,少年人思想新穎前進,大虞或許會有一個很好的未來。

而如今,先帝守了二十五年的國家,細細望去,根裡已經開始腐爛。

宿懷璟垂著眸望向遠方秋夜的星,很久沒說話,也沒告訴容棠自己有什麼打算。

容棠不催促也不問詢,跟不知道在院子哪個角落裡待著的係統一起,安安靜靜地陪著他。

良久,宿懷璟笑了一下,眼底陰鬱退散,輕聲問:“去看兄長嗎?”

容棠想也沒想地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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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景序在京中自己有一間宅子,坐落在城南,與永

安巷離得不遠,容棠和宿懷璟過去的時候,天邊最後一朵紫紅色的雲霞隱到了夜幕下。

門口已經停了一輛馬車,與寧宣王府的比起來,富貴程度不遑多讓。

沐少卿的宅子冷清又簡樸,不過小廝寥寥幾人,容棠踏進宅子裡,定睛一望,院子裡來往的多半都是柯鴻雪帶來的人,匆匆忙忙著。

他問宿懷璟:“他們住一起了?”

宿懷璟眼眉微抬,看不清究竟什麼情緒,隻是牽著容棠往院子裡走。

屋內點著燈,陳設很是簡單,卻又透著低調的奢華,怎麼看都是大理寺少卿的俸祿買不起的。

二人踏進門,撞見正好出來換水的柯鴻雪。

後者微微一頓,又很自然而然地笑了出來:“學兄剛睡著,早知道你們要來,我也該喊他再等一等。”

容棠垂眸望了一眼,不忍心地移開視線。

銅盆裡的水被染成淡紅色,泡著的毛巾上血跡斑駁,深淺不一,顯示已經換過很多回。

宿懷璟幾乎霎時間臉色就陰沉了下來,攥著容棠的手都不自覺加重力道。

鬆得很快,溢出的情緒卻無法掩藏,他緩了緩,問:“府中可有空房,我跟棠棠今晚住這。”

“一間還是兩間?”柯鴻雪壓著聲音問,害怕吵醒好不容易睡過去的某人。

宿懷璟:“兩間。”

柯鴻雪跟容棠一時間都有些驚訝,各自望了他一眼,又收回了視線。

柯少傅吩咐人打掃房間,宿懷璟站在門口稍看了一會兒,便從沐景序門前離開。

容棠問他:“不進去看看嗎?”

“容易吵醒。”宿懷璟聲音很輕,沉穩之外透著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慌張害怕。

容棠捏了捏他的手,默不作聲地陪著他。

說什麼都蒼白,說什麼都有幾分事不關己。

沐景序的身子,是受了凍會暈厥,地牢裡沾了涼會疼痛,跟容棠一樣,經不得一點雨打風吹的病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