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7 章(1 / 2)

仁壽帝這一生,育有八子。

嫡長子死在即位之初,二皇子封王遠赴嶺南,三皇子被其當庭刺殺,四皇子薨於暑熱,六皇子罰跪皇陵,七皇子怯懦無用,八皇子稚嫩天真。

看起來光鮮亮麗、萬人景仰的一生,實則骨肉離心、臣子謀叛。到頭來轉過身一看,偌大皇宮之中,竟隻有自幼被他放置在冷宮的盛承厲還勉強可用。

盛緒炎這一輩子,幼年榮寵,青年肆意,壯年弑兄奪位,而今到了中年,終於開始茫然四顧,分不清這一輩子到底都乾了些什麼。

屋內檀香嫋嫋,僧人念經聲清澈低沉,如遠古梵音,一字一句都足夠震懾人心。

良久,帝王起身,慢聲道:“大師辛苦。”

他離開問天塔,再度走向宮門,身側前呼後擁聚集了無數宦官侍從,卻又隻是一個孤家寡人而已。

慧緬念完那段經文,才從蒲團上起身,站到窗邊望了一會巍巍皇城,抬目看了看遠處的天色:“要下雪了。”

雲層翻湧堆積,似有瑞雪將兆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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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盛承星和夏經義謀反一案,今年除夕的氣氛與往年相去甚遠。

宮裡取消了曆來的宮宴,高門大戶之間免了走動,就連尋常百姓家,再遲鈍也能察覺出虞京城內空氣中的躁動因子,一不小心似乎就會被點燃,最終炸出一朵絢爛輝煌的煙花出來。

王秀玉離了京城,容棠在寧宣王府的身份就很尷尬。

他若是願意,自是可以毫無顧忌地回去用一場年夜飯,但那比起膈應容明玉外,更膈應的是容棠自己。

索性依舊不去,容棠和宿懷璟二人去了京郊,跟長公主一起吃了頓團圓飯,夜裡宿在彆院,看遠處莊子上遠離京城的地主們家裡放出煙火,不問世事地過了個安穩年。

然後回到京城,再一次踏入權力漩渦的最中心。

盛承星叛變,帶來最直接的變化就是朝堂之上能用的皇子隻剩下盛承厲一個。

這或許是盛承厲想看到的畫麵,但路徑與他期望的大概不太一樣,因此才會在臘月二十九那天找到宿懷璟,向他質問。

他沒有盼著盛承星謀反成功,但至少也該鏖戰一段時間,他再出麵救父,從而獲得最大的利益。

可如今幾乎是夏經義親兵入京的一瞬間,就已經踏入了層層包圍之中。

沈飛翼早就在宿懷璟的指示下,調配好了全京城的金吾衛,又秘密入宮彙報自己這段時日巡查京郊發現的異樣,最後寸步不離地守在帝王身邊。

所謂煉丹中毒,不過是盛緒炎刻意放出來的幌子,為的就是看看到底有誰坐不住,迫不及待地要坐上他的位置。

試驗的結果不出所料,很輕易地就試出了盛承星和夏經義兩匹狐狸。

蕙貴妃想為父兄求情,卻被帝王打入冷宮。

六皇子身負的天命本就是出生時被遊方術士篡改所致,若按原著劇情,最後會由盛承厲捅出,告訴

仁壽帝他這些年究竟是被怎樣一紙荒唐偽造的命格誆騙的。

這是原著裡的一個爽點,

而等到了現在,

盛承星既死,夏元帥滿門抄斬,蕙貴妃榮寵不在,六皇子盛承運那紙紫氣東來的命格自是比草還不值錢。

盛緒炎也問過慧緬,問他怎麼看稚子身負紫氣。

慧緬輕聲而從容地說:“普天之下,若非朝代更替、新舊交疊,又怎會二者同時身具帝王命格?”

仁壽帝坐在原地思索了許久,終於明白那紙箴言從來就不是什麼助他起事的祥瑞之兆。

紫氣是他兒子的,那他這些年來打下的江山又算什麼,為兒子做的嫁衣嗎?

所以連帶著看盛承運也煩得不行,過了年沒兩月,皇陵守孝半年的旨意就變成了永駐皇陵。

這種情況下,盛承厲就算再蠢也不可能指出那本該是他的命格。

盛緒炎一夜間蒼老了許多,對正值青年的五皇子、七皇子,都生起了濃厚的戒備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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