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妙被她的舉動弄得莫名其妙。
餘嬤嬤是她娘的陪嫁丫鬟,嫁給了侯府中的管事,後來餘嬤嬤丈夫有次隨著她哥哥外出,遇到歹人,為了保護她哥哥丟了性命,留下一個繈褓中的孩子。
當時她娘也就是安遠侯夫人陳氏,又是感激又是憐惜母子兩個,便讓餘嬤嬤做了她的奶娘,她的奶哥哥也是富養著長大。
餘嬤嬤失了丈夫後沒有再嫁,一心一意在府中服侍。是她和她娘最信任的人,一生都為她們在付出。薑妙待餘嬤嬤也從來都是客客氣氣,並沒把餘嬤嬤當下人看。
見她跪下,忙讓珊瑚把餘嬤嬤給扶起來。
“嬤嬤,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見她執意不肯起身,薑妙親自走下來,柔聲道:“有話坐下說。”
誰知餘嬤嬤的態度卻很堅決,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奴婢方才去了清泰殿,把人送了過去。”餘嬤嬤抬起頭,眼中閃過決然之色。
餘嬤嬤背著她把人給太子送去了?
“丹朱已經入宮了?”薑妙滿腹疑惑,心中已是有幾分不悅。餘嬤嬤再怎麼一心替她考慮,也不該都沒經過她,就把人給太子送了去。雖說不快,她還是耐著性子道:“嬤嬤怎麼都該先把人帶過來見我才是,哪有直接去見太子的道理?我既是答應了娘,就絕不會反悔!”
她清楚餘嬤嬤定是怕自己再改主意,才大著膽子直接把人送過去,生米煮成熟飯。
“嬤嬤該知道我的性子,我不喜歡彆人替我做決定。”薑妙已是睡意全無,心裡甚是煩悶。餘嬤嬤敢這麼做,隻怕還是她娘的意思。哥哥殉國後,娘隻剩下了她這一個女兒,娘常說她是自己全部的寄托。
故此薑妙心裡再不高興,也沒真的想把餘嬤嬤怎麼樣。左不過就是早兩日,若是太子問起來,她也會想法子圓過去的。
“這一次——”薑妙預備敲打餘嬤嬤兩句,可還沒等她說完,餘嬤嬤卻搶先截斷了她的話。
“奴婢送過去的人,是翠珠。”餘嬤嬤說完,頭重重的磕下去。雖然鋪著地毯,悶響聲仍是清晰可聞。
薑妙愣住了。
她不敢置信的看著餘嬤嬤,聲音不穩的道:“你說送到清泰殿的人,是誰?”
餘嬤嬤再抬起頭時,額上已是紅腫一片。她那張和氣的圓臉上,如死水般平靜。她木然的道:“是翠珠。奴婢有罪,請娘娘責罰。”
薑妙驟然瞪大了眼睛,麵色難看極了。“餘嬤嬤,你——”
就在餘嬤嬤以為她要大發雷霆時,卻見她起身就要往外頭走,也不管跪在地上的餘嬤嬤,隻對一旁的珊瑚道:“讓人立刻去清泰殿找太子殿下,說我有事求見。立刻,馬上,有多快跑多快!”
薑妙雖然看起來整個人是平靜的,可細看去,就能見到她那雙鳳眸中壓抑著的滔天怒意。珊瑚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拔腿就要往外頭跑,卻被餘嬤嬤攔住了。
“娘娘,您不必去了。”餘嬤嬤語速又輕又快的道:“奴婢等到翠珠被送到太子房中才離開的。”
“你怎麼敢!”薑妙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四個字,她全身都在因為發怒而輕顫。“你怎麼敢!”
她深吸一口氣,仍對珊瑚道:“著人立刻去探聽,要悄悄的,彆驚動太子的人。”
珊瑚應了,臨走前又是擔憂又是氣憤的看了跪在地上的餘嬤嬤一眼,快步走了出去。
薑妙攥緊了手中的帕子,雖說她還存了一絲希望,卻也知道既是已經準備將她蒙在鼓中,沒有十足的把握,餘嬤嬤不會來坦白,給她機會阻撓此事的發生。
被至親之人欺騙的憤怒,與自責悔恨交織在一處,像是一雙無形的手,扼住了薑妙的喉嚨,讓她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朗闊的太子妃寢殿中空蕩蕩的,主仆二人一站一跪,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很快珊瑚便氣喘喘籲籲的小跑著回來。
“娘娘,孟總管那邊說殿下已經歇下了。”珊瑚低著頭,不敢直視薑妙那雙發紅的眼睛。“翠珠今夜,服侍了太子。”
薑妙像是被抽乾全身力氣,跌坐在軟榻上。
“從開始娘提的人選就是翠珠,我當時便回絕了。”過了好一會兒,薑妙才坐直了身子,冷冷的望著餘嬤嬤,道“為什麼還要再打翠珠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