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明珠是您的女兒,她的性子您最是了解。”周承庭心裡焦急,麵上卻從容道:“雖說外麵難免有謠言,說是太子才人愛慕榮華富貴,可您也知道,阿嬈並不是會為虛榮動心的人。”
周承庭想著左右先恭維嶽父一番總是沒錯的,是以他繼續道:“明珠是雲南王府中嬌養著長大的小郡主,隻怕比宮中的公主們過得還要好些。如果她真的在乎,她也不會一路輾轉離開雲南。”
聽了太子的話,慕靖淵麵色稍緩。
早就習慣於生活在富貴錦繡中的明珠,自是不會因為虛榮就給太子做妾。
“她先前來我身邊,是為了報答太子妃的恩情。”周承庭不動聲色的觀察著慕靖淵的臉色,小心翼翼的道:“到後來,我們是兩情相悅。”
阿嬈當初被算計後來服侍自己,無論是先前的太子選侍還是現在的才人,都不會讓雲南王滿意。
“難道當初娶太子妃,殿下也是被逼迫的不成?”慕靖淵目光銳利的看向太子,透著譏誚。
那時薑妙確實並非最佳人選,他親自向周鈞禹請旨要娶薑妙為太子妃,亦是在朝中轟動一時。且太子妃入宮三年無子,太子身邊卻沒有彆的人……
在眾人眼中,太子和太子妃也是一對相敬如賓的恩愛夫妻。
慕靖淵知道女兒得太子妃搭救才沒有淪落到青樓中,否則以珠兒的性子,隻怕會被逼走上絕路。所以他覺得,最好的結局就是自己帶明珠回雲南,作為回報,他會站在太子這邊。
太子妃對明珠有恩,他從雲南離開時帶來了兩位杏林聖手,幫助太子妃的親哥哥薑知越重見光明,幫助明珠報恩。
“自然不是。”周承庭還沒來得及解釋,卻聽慕靖淵道:“殿下在朝中要製約平衡,自然有你的道理。”
周承庭心中無奈,卻也知道一時難以扭轉自己在雲南王心中的形象。
“去年秋狩時,明珠隨我一起去了京郊的行宮中。”周承庭定了定神,道:“在一日女眷們隨安貴妃去清源寺祈福,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山體崩塌,明珠所乘的馬車也被波及。”
慕靖淵眉頭緊蹙,神色更難看了些。
他對明珠到太子身邊後的情形,已經命人打探得七七八八。而明珠在京郊險些遇難這件事,隻是略有耳聞,卻知道的不大詳細。
“當我找到明珠時,她在懸崖邊上僅靠抓著樹枝搖搖欲墜的支撐。”周承庭想到那個雨夜,仍然有種後怕的感覺。“夜裡下著大雨,我和她都險些在懸崖上送命。”
他抬起手,手腕上那道深深的疤痕至今都未曾完全褪去。“明珠不想連累我,拿起石塊砸我的手,想讓我放開她。”
雖說太子輕描淡寫的幾句,可慕靖淵心中咯噔一聲。
珠兒的性子他太清楚了,她絕對不會連累彆人。如果不是太子堅持,很可能自己就再也見不到珠兒了。聽說那夜疾風暴雨,又隨時有山體崩塌的危險,太子還能親自去找珠兒……
慕靖淵眸光微冷,此時他說出來,目的不言而喻。
似是看出了慕靖淵所想,周承庭笑了笑,神色坦蕩:“我跟您坦白這件事,不是為了要挾您答應,讓明珠留下來。我隻是想向您表明我對明珠的心意,我不會放手。”
在生死的一瞬間,才更能讓人看清自己的內心。
“您是明珠的父親,您是這世上最願意看到明珠一生平安順遂、喜樂無憂的人。”周承庭目光誠懇的看著慕靖淵,不卑不亢的道:“我們都不希望她受到傷害,如果您開口堅持讓明珠離開,哪怕她再傷心也會答應,可您真的忍心讓她悲傷難過麼?”
慕靖淵心中震動,麵沉入水。他審視的看著周承庭,似是要看透這個人。而周承庭坦然自若,任由嶽父打量。
從始至終,周承庭都沒拿太子的身份去壓他,言語間對他、對珠兒都是尊重的。
其實在看見太子提著的那兩壇酒開始,慕靖淵便明白了珠兒對太子的態度。
除了珠兒之外,沒人知道這是他最喜歡的酒。而連珠兒也不知道的是,這其實是她娘最喜歡。
周鈞禹有意捧殺太子,東宮裡自是珍奇異寶無數。太子得了珠兒指點,偏偏選了這兩壇酒,也就是珠兒在表明自己的心意了罷?
她心中亦是喜歡著太子的,所以為太子生下了兒子,甘願隱姓埋名的留在東宮。
周承庭見慕靖淵的態度似是有所鬆動,忙道:“王爺,明珠是我今生認定的妻子,請您放心,我絕不會辜負她。”
慕靖淵沒有立刻回答,沉默了良久。
“太子的意思,本王知道了。”他終於開口道:“本王會留在京中過年,此事緩緩再說。”
周承庭知道單憑自己這幾句話很難說服雲南王,故此並不氣餒,反而笑道:“您能多留一段時日,明珠一定高興。”
慕靖淵深深的看著周承庭。
如果他鬆口,不僅太子放心,珠兒也會開心。可把珠兒留在深宮中,她那樣善良心軟,自己離她又遠,若是珠兒受了委屈,以她報喜不報憂的性子,她什麼都不會說。
縱然太子此時所說都是真的,他對珠兒的愛是真的,可他總有一日要登上皇位,富有天下,珠兒還會被他珍惜嗬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