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呦呦已經睡醒吃飽,正睜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無意識的動著。看著阿嬈動作嫻熟的把呦呦抱起來,薑妙忽然笑了。
如果不是為了她的太子妃之位穩固、不是為了留住她,阿嬈怎麼舍得把孩子交出去?
“這雙眼睛可真是隨了你。”薑妙把手上的戒指和護甲全都脫下,才去輕輕碰了碰呦呦白嫩嫩、軟乎乎的臉頰。“讓人看了就心軟。”
見呦呦的小手微微張開,薑妙伸出一根手指去摸了摸,卻被呦呦抓住了手指。
薑妙隻覺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娘娘,您抱一抱他?”阿嬈見狀,把呦呦遞給了太子妃,自己在一旁看著。
呦呦不愛哭鬨,哪怕誰抱著他,不舒服了才會發出些聲音。誰逗一逗他,他都會咧開小嘴笑得甜。
“你看,這會撒嬌的笑,也是像極了你。”薑妙也少來幫阿嬈照看呦呦,抱著他已是越來越順手。“誰見了不疼呢?”
阿嬈翹起的唇角始終都沒有平複。
兩人正說著話,忽然有小內侍前來通報說,太子請太子妃去清泰殿,準備出發去城外了。
薑妙心中一陣震蕩,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城外去見哥哥,又有種近鄉情怯的恐懼。
阿嬈也莫名跟著濕了眼眶,她示意奶娘把呦呦接過來,笑眯眯的道:“娘娘,您快去罷。”
薑妙像是才回過神來,點了點頭,起身飛快的走了。
目送她離開的阿嬈,在廊廡下站了好一會兒,直到芳芷提醒她,方才回去。
安遠侯府。
陳氏一夜無眠,天還沒亮就起身梳洗更衣。
“夫人,太子和太子妃要散朝後才會出發去城外迎著世子,隻怕回來還要到晌午之後。”她身邊的大丫鬟銀柳勸道:“您不如略歇一歇,養養精神?”
陳氏搖頭,雖是連續幾日都沒休息好,看起來確實神采奕奕的。
“我要等著越兒回來。”陳氏恨不得自己此時就去城外等著,可不僅薑長義不讚同,連薑妙也勸她,陳氏隻好滿心焦灼的留在家裡。
陳氏心中清楚,薑妙是怕她看到薑知越有哪裡不好,或是身上的殘缺,會受不起打擊。可是在她看來,隻要薑知越活著回來,就最要緊的。
她又怎麼會不明白,四年來音訊全無,薑知越定然是受了重傷,才沒辦法和家裡聯係。
“小廚房說一聲,準備好食材,我親自給世子做幾道菜。”陳氏左右無事,在房中也坐不住,想了幾道兒子愛吃的菜,讓人吩咐去采買最新鮮的食材。
銀柳答應了,又笑道:“夫人,奴婢服侍您梳洗更衣。世子回來見您還是那樣的年輕,心中也會高興的。”
陳氏臉上終於見了笑模樣,點點頭。
不僅是正院亮了一夜的燈,薑長義、胡姨娘、薑知瑞沒有一個睡好的。
薑知越回來,對侯府現在的形勢是個巨大的衝擊。
薑知瑞作為他庶弟,自然是要去城外迎接的。太子作為皇上的代表,表示對薑知越的重視。太子妃則是皇上送的順水人情,特許她一同出城迎接。
是以心不在焉的參加完早朝後,薑知瑞便找到了東宮屬官,詢問太子出行的時辰。
當薑知瑞才想先回衙門換身衣裳時,卻見太子和太子妃已經換好了衣裳,太子妃更是穿了一身騎裝,全部都騎馬過去。
“臣見過殿下、娘娘。”薑知瑞神色沉穩的上前行禮,沒有露出半分異樣來。
周承庭淡淡的應了一聲,神色並不親近。薑妙也是隻點了點頭,就算是回應了。
薑知瑞垂著眼,沉默的跟在兩人身後出了宮門。
而此時周承庭和薑妙都沒心思去關心他想什麼,薑知越到底好不好,他們先前的都隻是聽說,並沒有親眼所見,所以心中的擔憂並沒有減少半分。
一行人一路疾馳到了城外,隻見還沒有見到護送薑知越的隊伍到達。
薑妙麵上的焦灼之色溢於言表,隻是她帶著帷帽,沒人能瞧出來。周承庭站在她身邊,心中亦是有幾分忐忑。
終於,遠處隱隱傳來了馬的嘶鳴聲。
前方終於出現了人來通報消息,道:“安遠侯世子的車架到了!”
薑知瑞就跟在太子夫婦身邊,突然聽到這個稱呼,被紮在心中的那根刺,頓時像是又被紮深了幾分。
周承庭和薑妙聞言,不由又往前走了幾步。
筆直寬闊的官道上,一輛垂著靛青色帷幔、外表並不起眼的寬敞馬車在騎兵的保護下,往這邊行來。
薑妙見狀,不由紅了眼圈。
馬車平穩的停了下來,車簾很快被撩開。
本想要衝過去的薑妙生生停住了腳步,屏住了呼吸。
一雙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探了出來,薑妙強忍著的淚,不想哭出來。原先哥哥那雙大手溫暖、有力,是能教她彎弓射箭的——可如今,那雙手上有兩道深深的傷痕,糾結在一起的傷疤甚是可怖。
周承庭呼吸也是驀地一窒,心中難受得厲害。
那張熟悉的麵龐重新出現在他們眼前時,周承庭和薑妙才有了種真實的感覺,原來他還活著!
隻見他在護衛的幫助下,穩穩的下了馬車。他也沒用人攙扶,步伐緩慢沉穩的走向了太子等人的所在。
周承庭不由上前一步。
“臣薑知越見過太子殿下、見過娘娘。”薑知越仍舊往日般行禮,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看不出半分滯澀。
原本清雅俊朗的臉,如今消瘦得厲害。那雙往日裡總是充滿溫和笑容的眼睛,如今一片黯淡無光。
薑妙沒忍住哽咽了一聲,哥哥真的看不見了!
“阿妙,哥哥沒事。”薑知越忽然笑了,轉過頭朝著薑妙的方向。
哥哥的聲音還如四年般溫柔,薑妙再也忍不住,頓時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