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仇人(二)(2 / 2)

紀雲川想,還是應該謝謝這同僚的關心的。

可不等紀雲川說什麼,便見紀羽從遠處黑著臉走來,看了一眼與紀雲川靠得極近的錦衣衛,揚起下巴危險地眯了眯眼。

紀雲川心裡咯噔一下,上前一步擋在同僚麵前與紀羽對視著,說:“紀羽,彆發瘋。”

紀羽在與紀雲川對上目光的時候眼神瞬間柔軟下來,可聽到紀雲川這話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些不高興,他伸出手想把紀雲川拽到自己懷裡來,好讓所有人都知道就紀雲川是他的。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這樣做,這樣做隻會讓紀雲川討厭他。

也許是他從前太過分了,如今的紀雲川很不喜歡與他肢體接觸,若有肢體接觸,便會顯露出十分厭惡的神色。

“你就這樣直呼太子名諱嗎?”同僚是個傻大個,這會兒還在紀雲川身後驚訝地說著這話。

“你先去忙吧,我待會再過來。”紀雲川沒有回答同僚的問題,隻是回過頭對同僚說了這話,便上前一步朝紀羽伸出手,在即將碰到紀羽的手臂時頓了一下,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抓住他的手臂往旁邊走去。

紀羽本要不高興紀雲川與那錦衣衛說話,可當紀雲川上前來抓住他手臂的時候,紀羽便什麼都不管了,也沒想再去追究那個錦衣衛那般靠近紀雲川,他滿心都想著紀雲川肯碰自己了。

但紀雲川碰他想來也隻是不得已,抓著他往旁邊走去之後便直接鬆開了手。

紀羽有些失望,但還是期待地看著紀雲川,心中想紀雲川將自己拽到一旁來到底是想要做什麼,想說什麼話。紀羽想,既然是旁人不能聽的,想來與他所期待的該是至少有那麼一絲絲沾邊的。

沒想紀雲川轉身上下打量他一番,隨後閉了閉眼往旁邊看去,一副不願再看他的模樣,說:“有個事兒早就想問了,你這般皇帝做派,就不怕皇上病好了之後廢了你嗎?”

原本紀雲川是想問你不怕皇上治罪嗎,可說出口卻是變成了這個,且說出口後他也發覺不對來了。皇上廢了紀羽便隻能立紀雲翰為太子,可紀雲翰那紈絝做派根本不適合當皇帝……

也不知道若真是如此,皇上會如何抉擇。

紀雲川心中猜測著,眉頭微蹙著,抬眸朝遠處看去,並不看紀羽。

紀羽咀嚼著紀雲川方才問的話,心中一遍遍念著紀雲川是擔心他,可他心底更知道紀雲川不過是單純好奇,並非是對他有什麼擔憂。

想來在紀雲川心中,那般惡劣對待他的紀羽,便是直接死了都不可惜。不過以紀羽對紀雲川的了解,他並不是一個會希望仇人去死的人。他很奇怪,從前看著冷得不行,仿佛什麼都不關心,可卻會善待他人的生命,不願意以殺人來報複誰。

記得從前有一回紀羽無意聽到紀雲川與霍文遠聊起仇人害了自己該如何,當時紀雲川說的是用律法懲罰仇人,而不是自己去解決。

律法……能懲罰紀羽嗎?

紀羽這樣想著,笑著搖了搖頭,他知道不能,紀雲川也知道不能。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在大慶不過是一句空話。

紀雲川哪裡知道紀羽在想什麼,他見紀羽不說話還當是對方真的害怕被皇上廢了,沒想一轉頭卻先被紀羽抓住了手。在紀雲川皺起眉想要將紀羽的手甩開時,卻見紀羽將他一把拽進懷裡,隨後紀羽帶著溫熱的氣息撲在他的耳畔,隨之而來的還有紀羽的聲音。

紀羽說:“他要死了,沒有機會來對你做什麼,也沒有機會廢了我的。”

這話讓紀雲川愣了一下,甚至讓他一瞬間有些恍惚,恍惚回想起還是皇子的時候,想起那時候皇上的和藹麵容。那時候誰都沒想到他並不是皇子,身邊的人瞧著都或親或疏的親人。後來他被貶為庶人,一切才發生的極大的改變,底下的人見風使舵自然是對他不怎麼樣。更何況還有紀羽這個視他為仇人的太子在,他的日子更是好不到哪裡去。

可這些對紀雲川來說好像並沒有過去多久,甚至他被廢為庶人都好像僅僅是不久前,皇上卻要死了。

一時間紀雲川有些懷疑紀羽,懷疑是他動了什麼手腳。

紀羽與紀雲川對上眼神,瞬間便明白紀雲川在懷疑什麼,一時間有些無奈,他說:“雲川,不是我。除卻那次將你帶到他麵前刺激他,我後來甚至都沒有刺激過他。”

這話讓紀雲川多看了紀羽一眼,冷笑一聲:“你沒做,隻是因為皇上病得昏昏沉沉,神誌不清的,根本沒機會讓你再一次刺激他。”

紀雲川說得也沒錯,紀羽確實是因為這個才沒有繼續拿紀雲川去刺激皇上。他也知道紀雲川與他那樣的關係很能刺激人,所以原本他帶紀雲川去見皇後的計劃也直接取消,他可以刺激皇上,卻不能刺激自己那已經瘋魔的母親。

且不說紀雲川會不會被情緒激動下的皇後傷害,就說已經成了這樣的皇後,她根本就經受不起這樣的刺激。

紀羽閉了閉眼,點了點頭,讚同了紀雲川的說法。

紀雲川愣了一下,沒想到紀羽竟然會讚同他的說法,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便彆過頭去不看紀羽。

“我確實是這樣想的,也不怕彆人知道,我確實不希望他清醒過來。”紀羽見紀雲川不再與自己說話,抿了抿唇,以為是紀雲川沒看到自己點頭,一點猶豫也沒有便說出了這話。

“閉嘴,這在外邊呢……算了,我與你沒什麼關係,也不必管你,往後少來找我。”紀雲川說到一半停了下來,瞥紀羽一眼,繞過對方說了這話,徑直離開了這裡。

-

約莫是紀羽說皇上快死了的半個月後,那日紀雲川剛準備出門,便聽說了皇上駕崩的消息。

其實昨夜便已經聽說不大好,但這麼快便去了多少還是讓紀雲川有些震驚。

他忽的想起先前紀羽說過的話,心中一瞬猜測會不會是紀羽的手筆,可他也知道紀羽既然知道皇上命不久矣,該是不會多此一舉的。所以皇上的死僅僅是病死的嗎?還是說動手的另有他人呢?

紀雲川蹙眉想著這個,最後也沒想出什麼結果,隻搖搖頭將此事拋到腦後去。

左右如今他們紀家如何與紀雲川並沒有什麼關係,除了紀羽,想來無論發生什麼都牽扯不到他。

這般想來,紀雲川也不再去糾結皇上的死究竟是誰做的。他隻是準備如往常一般去點卯,再瞧瞧大行皇帝喪儀等事有什麼是要他們錦衣衛做的。可沒想他還沒走出多遠便被紀羽派來的人攔住,又下了死命令叫他回去,不肯叫他跟著其他人一塊兒去宮裡。

不肯叫他去,多少是有些可疑的,紀雲川眯起眼打量著眼前的暗衛,問:“為什麼之叫我回去?他打算做什麼?”

暗衛被問得有些不知如何回答,猶豫了一會兒才說:“殿下這般吩咐,屬下也不知為何。還望世子不要讓我們難做,殿下的性情……您也是知道的。”

紀雲川原本還想著去瞧瞧,可暗衛這般說,他一時又動了惻隱之心,理解了暗衛的難處,咬了咬牙終究是回了榮國府。

之後的事情實在有些快,紀雲川隻知道紀羽主持大行皇帝喪儀時順道還要將紀雲翰送去守皇陵,任淑妃尋了紀羽許多次,無數懇求的話都說出來了,可紀羽還是不肯改變主意。

紀雲川知道紀羽是想替自己報複紀雲翰,他自己也從未原諒過直接導致他死亡的那兩個人,可紀羽什麼都不說隻叫人去守皇陵多少是有些不妥的。到時候史書上隻會說紀羽看不慣弟弟,先是毫無緣由將弟弟軟禁起來,一登基又急著將人送去守皇陵,叫弟弟一輩子都沒法兒出來。且到時候還會把他這個假弟弟拿出來說,說紀羽好色,假弟弟一被戳破身份就把人往身邊帶,到時候連帶著他自己都要被戳著脊梁骨罵。

這般想著,紀雲川閉了閉眼,看了一眼四周,想著要不要問問暗衛知不知道如今宮裡是個什麼狀況了。

可沒想紀雲川還未將此話問出口,便聽說外邊來了聖旨。

立後的聖旨,下得十分不合規矩,卻是有用的。

看來紀羽還是沒有變,隻不過加上了愛這個幌子,再來用這樣的強權逼迫紀雲川到他身邊去。

紀雲川冷眼看著來傳旨的太監,聽說是紀羽在那之後新找來的心腹,叫小千子,如今已經當上了司禮監秉筆。

這位新任司禮監秉筆笑眯眯地看著他,手中捧著聖旨,等著他接下這立後的旨意。

當皇後不是紀雲川想要的,到紀羽身邊去更不是紀雲川想要的。從一開始重生,他想要的就是離紀羽遠一些,不再與對方有任何牽扯,他甚至沒想過要如何狠毒地報複紀羽,可紀羽卻這樣地逼他……

紀雲川笑了起來,低垂著眼理了理自己的袖子,伸出手將那聖旨奪過,深吸一口氣,揚起下巴看向小千子,顫著聲問:“紀羽在哪兒?”

小千子瞧著有些不對,但紀羽早吩咐過若紀雲川想見他,便將人帶到福寧宮去等他下朝。於是小千子笑著說:“皇上這會兒在福寧門與大臣們議政呢,娘娘……世子若是想見皇上,可以先到福寧宮去等皇上回來。”

紀雲川聽著小千子的話,手裡頭抓著聖旨,摩挲著上邊的暗紋,睫毛一顫,也沒多話,隻繞過對方朝外邊走去。

小千子隻當紀雲川是想見紀羽,也沒當回事,隻追著他便出去了。

沒想紀雲川經過福寧門的時候並沒有往福寧宮的方向走,而是拿著聖旨徑直朝福寧門的方向走去。小千子見了連忙去攔,卻怎麼都攔不住,太監們都給他跪下了,可他還是冷著臉朝福寧門的方向走去,路過那些滿臉震驚的大臣,路過神色擔憂的霍文遠,走到了紀羽麵前。

紀羽還當他是得了這聖旨十分高興急著想見自己,沒想紀羽還未開口呢,他便直接將那聖旨摔在了紀羽的臉上。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開始恢複每晚9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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