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第84章 焚 “皇帝給的這份誠意也太……(2 / 2)

我靠抽卡打天下 衣青箬 20220 字 6個月前

秦秉忠轉身回到太極殿內,看到還躺在地上的帝王屍身,總算又想出一個主意來。“來人。”他吩咐道,“將陛下的屍身掛到宮門口去。我倒要看看,那些藏起來的人,是不是還按捺得住!”

“大將軍……”有個昨日才歸附的文官猶豫著站出來,似乎想要規勸。

秦秉忠轉過頭,狼一樣的眸子盯著他,“你有什麼想說?”

此人哆嗦了一下,終究沒能將那勸諫的話說出來,隻能硬著頭皮道,“大將軍,如今最要緊的,不是找那些失蹤的人。”

這句話倒是出乎預料之外,秦秉忠眯起眼睛看著他,“那你說說,最要緊的是什麼?”

“最要緊的是陛下駕崩,帝位虛懸,國祚不穩,還需大將軍這般國之柱石來做主,早立新君,以安人心。”那人說,“陛下雖然無子,也沒有還活著的兄弟,但皇室旁支之中,倒也能挑出幾個靈慧又聽話的孩童。”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秦秉忠對大黎皇室沒有半分忠心,隻等一個時機就要僭位。他讓溫鎔遷都,便是為此做準備,可惜溫鎔不肯做傀儡。既然如此,那就自己扶持一個聽話懂事的傀儡便是。

雖然不像溫鎔那麼名正言順,但事到如今,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秦秉忠自然也聽懂了他的“良苦用心”,登時連怒氣都淡了幾分,不免對此人刮目相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下官劉飛星。”

“你,不錯。”秦秉忠點頭,“此事就交予你去辦吧。”

劉飛星頓時大喜,拜倒在地,“下官領命,必定不負大將軍期待。”

……

明紅日實在是多慮了,從頭到尾,秦秉忠都沒有想過叫人去封鎖城門,因為他沒有想過,兩個嬪妃帶著幾十個女人,能逃出京城去。

甚至因為溫鎔已經服毒自儘,他根本沒想過這裡麵可能還會有第三方勢力。

——要是有人能從宮中救走幾十人,沒道理帶不走一個皇帝。而不管哪一個勢力,都不可能舍溫鎔而去選擇兩個嬪妃。

秦秉忠以己度人,自然不相信有誰會舍得“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尊榮。

所以,在他於宮中大肆搜捕時,君琢已經順利地乘車出城,見到了竇娥,將那個溫鎔托付給宋柔的盒子奉上。

看到盒子裡的兩樣東西,竇娥也不得不承認,小皇帝著實是送了一份大禮,而且都是紅巾軍如今最需要的。死了都不忘坑秦秉忠一把,這樣一位帝王,若非局勢糜爛至此,非人力可以挽回,想必也會有一番作為。

不過,竇娥並不因此而惋惜,倒是慶幸紅巾軍少了一個可能會很難纏的對手。

將冊封明月霜的聖旨收起,她帶著那封遺詔去見了楚州節度使姬長恩。

姬長恩圍而不攻,一方麵是對上雲州軍沒有把握,另一方麵也是因為有種種顧慮,如今京中的皇帝已經死了,還留下了這樣一封遺詔,等於是解決掉了他的所有後顧之憂。姬長恩捧著遺詔痛哭一場,立刻表示要奉詔討不義之人秦秉忠。

他一麵派人去聯絡涼州的趙元睿,一麵召集部屬,準備作戰。

在圍了京城三個月之後,楚州軍終於發起了進攻!

說來也巧,這個時候,洛京城裡正好傳出來一個新的消息,說秦秉忠將皇帝的遺體掛在了皇宮門口。

原本還有幾分懷疑遺詔真假的姬長恩,頓時被激起了所有怒氣,親自率軍攻城。

這樣的機會,竇娥自然不會放過。然而紅巾軍那一點人,還有一大半都是沒受過正規訓練的新兵,要說戰鬥力確實沒有多少,就算參戰,也很難說能撈到什麼功勞。

公孫大娘便在站出來道,“竇娘勿憂,此時正合在下發揮。”

她的技能是拉仇恨專用的,保證就算紅巾軍的人再少,在戰場上也一定是最閃亮的存在,誰都無法忽視。

秋月白聞言,也撥動琴弦,笑道,“月白亦願助一臂之力。”

最開始,明月霜給秋月白規劃的路線,就是在戰場上給我軍刷buff——樂曲能夠引動的情緒,可不隻有悲傷和喜悅,用在陣前激勵上,必定效果顯著。

隻是秋月白有自己的想法,主動選擇前往東川。

不過,這種美人計可一不可再,用得多了,難免會暴露身份,所以明月霜不許她在用。

如今,正好試一試另一條路線。

竇娥一聽,頓時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那這一戰,就仰仗兩位姐妹了。”

她帶著兩人來,原本是為了洛京的複雜交際,誰知最後沒能進城,倒是用在了這裡。

君琢出城之後就沒有回去,此時在一旁聽見幾人的對話,便又出了一個主意。既然是討伐不義,那當然要大肆宣揚,不如選一些嗓音洪亮的女兵,在對陣之前數出秦秉忠的罪證,戳破皇帝已經被害死一事,以此動搖敵方軍心。

如此三管齊下,紅巾軍三千人,愣是在戰場上營造出了三萬人都沒有的陣仗,叫一旁的楚州軍歎為觀止。

聽說紅巾軍作戰不拘一格,竟然還能如此麼?

不過,彆的不說,那《破陣曲》,他們光是聽著,就覺得渾身熱血沸騰,恨不能立刻入陣中衝殺,確實厲害!

……

秦秉忠得知消息時,人還在太極殿。

溫鎔的遺體已經被運走,地麵上的白玉珠也已經被收拾乾淨,秦秉忠站在丹陛之下,抬頭仰望上麵那個萬人之上的位置,隻覺得心潮澎湃。

尤其是一想到很快這個位置就會屬於自己,他就更是難以遏製心頭的激動之情了。

既然已經是囊中之物,那提前體驗一番,似乎也沒什麼問題。他看了一會兒,便邁步踏上了台階,一級一級地走上去,眼前似乎已經出現了自己登基時的盛大場麵,耳畔也仿佛聽到了震山一般的歡呼。

秦秉忠沉浸在這樣的幻想之中,一路走到禦座之前。

正當他振袖轉身,準備落座時,一個士兵從外麵跑了過來,幾乎是滾進殿內,大聲喊道,“大將軍,不好了!楚州軍開始攻城了!而且他們還說,還說……”

“說什麼?”

“說……大將軍謀害陛下,狼子野心,幸而陛下早已預料到,留下了衣帶詔,如今是奉詔討逆……”

“好個姬長恩!”秦秉忠終究沒能坐下去,匆匆下了丹陛,恨聲道,“原來是他!”

秦秉忠很清楚,宮中的事肯定瞞不過外麵的人,所以他才會那麼肆無忌憚,將皇帝的屍身都掛出去。但是在他想來,至少應該有一兩天的時間。

楚州軍動得那麼快,必然是早就得到了消息。腦子一轉,秦秉忠也就猜到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隻怕昨夜離宮的嬪妃和宮人,想辦法聯係上了城外的楚州軍,將消息傳了出去。

又或者,這一切原本就是楚州軍在背後攛掇的!

要不然,怎麼會有什麼“衣帶詔”?

隻是現在也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秦秉忠出了太極殿,大聲讓親兵去召集部將。楚州軍一時半會兒想必是無法攻破京城的,但是這裡也不是久留之地,必須要儘快撤退了。

好在他們原本就在做挾持皇帝回雲州的準備,如今雖然倉促些,但要走也很快。

當然,在那之前,該做的事情也還是要做的。

交代完了部將們,秦秉忠便回頭問,“劉飛星呢,回來了嗎?”

這第一件,自然是皇帝的繼任人選。

即使再怎麼倉促,秦秉忠也沒有忘記要帶上這個關鍵人物。雖然不能在洛京扶持他登基有些可惜,但去雲州再操辦也是一樣的。

此時,秦秉忠無比慶幸自己之前就叫人在雲州營建了行宮,雖然規格比不上這裡,但用來舉辦禮儀,也不會寒酸了。最重要的是,他忍住了沒有殺死宋之琳,反而真的把人送去修宮殿了。

到時候有這位丞相在,即便文武百官少了些,禮儀簡略些,也無妨。

劉飛星還沒回來,秦秉忠隻能派親兵去找。

至於第二件……雖然要走,但也不能空手。既然這洛京已經留不住了,秦秉忠索性下令,允許士兵們在城中搶掠,以彌補這一趟的損失。

其實雲州軍自從入駐洛京之後,對於百姓的騷擾始終沒有斷過。不過之前也就是欺壓一下小民,還算是相對比較克製的。如今秦秉忠解了禁,他們無所顧忌,便敢於對那些覬覦許久的富戶乃至世家動手了。

這段時間風聲鶴唳,京城百姓已經培養出了強烈的警覺性,一發現事情不對,就關門閉戶,在家中隱蔽處躲藏起來,等待混亂過去。但這一次,這樣的謹慎已經不能再庇護他們了。

一時之間,整個洛京城哀鴻遍野、人人自危。

世家尚且還有家丁和私兵,能阻止起像樣的抵抗,普通人家幾乎沒有反抗之力。

整個京城都陷入混亂之中,隻有君府所在的地方抵擋住了雲州軍的進攻。一開始,在這裡受挫的雲州軍還不甘心,回去搬了救兵。直到陷在這裡的人越來越多,又看出守衛的都是女兵,認出這裡是紅巾軍的地盤,他們才主動褪去。

女兵們也沒有追擊,而是組織起來,在附近的街巷裡巡邏。

很快就有機敏的人察覺到了這邊的特殊,那些幸存的人紛紛朝此處彙聚而來。

紅巾軍也沒有驅趕他們,雖然沒開門讓他們進去,卻也允許他們待在較為安全的巷子裡。隻要雲州軍不能突破紅巾軍的守衛,他們就都是安全的。

當然,這樣的保護是收費的。反正住在附近的都是達官顯貴,不愁支付不起。

不是她們不想出去營救更多的普通人,隻是人手太少,在這樣的混亂之中,僅能自保,貿然出擊,反而可能會導致後方虛弱,被人攻破。

好在秦秉忠也不打算在此逗留太久,時間有限,大多數雲州軍士兵都目標明確,那些真正貧苦的底層,反而沒人去騷擾。

皇宮之中,劉飛星終於被親兵帶回來了。跟著一起來的還有一對兄弟,都是溫氏旁支的血脈,大的十歲,小的五歲,被親兵拎在手裡,瑟瑟發抖,看起來像是兩隻可憐的鵪鶉。

“怎麼有兩個?”秦秉忠皺眉。

劉飛星湊上前,壓低聲音道,“回稟大將軍,小孩子容易夭折,下官擔憂有什麼萬一,就多帶了一個。”

秦秉忠麵色稍霽,“倒是考慮周全,那就帶上吧。”

劉飛星麵露喜色,大聲應道,“是!”

秦秉忠想了想,又問,“他們家裡的人呢?”

這麼小的兩個孩子,肯定不能獨自生活,想必父母還在。若是如此,將來難免麻煩_萬一他扶持某個孩子登基,孩子他爹突然冒出來,那就真的成笑話了。

劉飛星聞言,連忙低頭道,“大將軍放心,都已經處理乾淨了,絕不會留下一絲後患。”

秦秉忠這才露出一個滿意的笑,拍了拍劉飛星的肩膀,“不錯。待回了雲州,還需你教導陛下諸般事宜,可不要讓本將軍失望。”

這是要重用他的意思了,劉飛星連忙拍著胸脯保證,一定儘心竭力,辦好大將軍交代的差事。

他二人說得興起,想到將來,俱是滿心火熱,卻沒有發現,一旁被拎著的兩個孩子,聽到他們的話時,目中燃燒著的仇恨火焰。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秦秉忠便下令讓那些散出去的士兵回來,準備撤退。

下頭的人雖然沒能儘興,但也不敢拖拉,連忙去召集自家所領的士兵。隻是到底難免有人心下埋怨,當著秦秉忠的麵也敢說,“可惜了這洛京城,都說是天底下第一繁華之地,卻隻能這般白白舍棄了。”

這話倒是勾動起了秦秉忠的心事。

他又何嘗不眼饞這座天下中的富庶都城呢?隻是拿捏不住的東西,不如舍去。但就這麼放下,也確實不甘心。

況且這一趟來洛京,他也實在是不順,想做的事情幾乎一件也沒能做成,處處掣肘,叫人很不高興。尤其是被溫鎔擺了一道這件事,即便是小皇帝已經死了,他心裡的怒氣卻還沒能發泄出去呢。

視線閃爍間,看到遠遠懸掛在宮門上的屍體,秦秉忠腦海中忽然冒出了一個狠毒的念頭。

“來人!”他大笑道,“點火,本將軍要將這座皇宮燒了,給諸位壯行!”

他是個混不吝的,手下的部將也都差不多,聽到秦秉忠這麼說,非但不勸,反而一個個都想親自去點火。燒完了皇宮,他們還意猶未儘,索性一路撤退,一路縱火,既能泄憤,也能阻一阻追兵。

……

君府。

剛剛離開皇宮,宮女們都很不習慣,總會時不時抬頭往皇宮所在的方向看。

某一刻,一個宮女忽然指著北方,驚慌地叫了起來,“你們看,那是什麼!”

眾人慌忙看去,便見北邊升起了滾滾黑煙,如同一根巨柱,直衝雲霄,看起來十分駭人。以至於她們愣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有人反應過來,“火,是起火了!”

又有人從方位上猜到了什麼,喊道,“是皇宮著火了!”

這一聲,讓所有人都回過神來,又是驚慌,又是後怕,又是慶幸。

如果她們昨天沒能從宮裡出來,此刻皇宮起火,豈不是困在其中,隻能等死?

也有機靈的人,趕快跑著去報信。

明紅日得到消息,從屋裡出來,隻看了一眼,就麵色大變,“快,組織人手去救火!不能讓火勢蔓延開來!”

洛京城裡多是木質建築,而且大都修築多年,若是等皇宮的火勢壯大,隻需風一吹,就能迅速蔓延開來,到時候把一座城池都燒掉,也並非不可能。

這兩年天旱,起火的概率更高,明紅日就親眼見證過一場火災,所以更知道這東西的厲害。

幸而她們的人手著實不少,除了女兵之外,還有彙集在附近巷子裡的人。如今雲州軍已經退了,這火災就是最大的威脅。都知道火燒過來自家就沒了,所以不需要動員,眾人就紛紛前去救火。

而且這邊住的都是富戶,家家都有水井,取水十分方便。

眾誌成城之下,火燒起來不久,就被成功撲滅了。隻有外圍燒毀了一些地方,大部分宮殿仍然保存完整。

精疲力儘的眾人癱坐在宮門外的廣場上,呆呆地望著眼前的這一切,隻覺得這一天實在發生了太多的事,很多人直到此刻仍沒有回過神來,也還未接受這些變故。

明紅日卻還沒有休息,指揮著女兵們將掛在宮門上的皇帝屍身取下來——因為宮門是最先燒起來的地方,這具屍體已經被燒得隻剩下一個骨架了。

宋柔和王鵲領著一眾宮人跪在屍體前,失聲痛哭。

明紅日看看被她們圍著的不成人形的焦屍,又抬頭去看到處一片焦黑的宮殿,內心深處漸漸浮上來一點茫然。

大黎……亡了。

一個王朝在她們的眼前死去,隻留下滿地殘骸。

這應該是好事,明紅日想。她聽過李國言的課,知道她那個“塔”的理論,現在,她親眼看著這座塔坍塌了。但不知為何,她心底又無法自控地湧上一種淒涼的情緒。

明紅日找了個空地坐了下來,想了想又躺下,望著頭頂上高而遠的青空。

陽光有點刺眼,她不由得閉上了眼睛。

這一天實在是太漫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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