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第129章 早知如此 哪有什麼群星璀……(1 / 2)

我靠抽卡打天下 衣青箬 11943 字 7個月前

王蔚這一次進宮, 已經做好了殉國的準備。

倒不是他對溫靖有多忠心,隻是這一路走來,溫靖也是在他們這些人的扶持下, 才步步登高。作為他最重要的謀主, 王蔚在其中所占據的分量,自不必多言。

所以此刻即將傾覆的, 是溫靖的江山,又何嘗不是他王蔚的事業?

一生心血付之流水,生亦何趣,死亦何懼?

王蔚知道溫靖私底下必定有所安排,所以是把家裡都安頓好了才來的,來了就不打算再回去。

但他也沒想到, 溫靖的打算竟然是這樣。

雖然自古就有出海尋仙的傳聞,但江州就在海邊,他們這些人比誰都清楚,海上除了茫茫波濤和零星島嶼之外,什麼都沒有。那些島嶼也都是蠻荒之地,大部分無人居住, 偶爾有些土人, 也都是尚未開化的。

誰會放著這中原大好江山不要, 揚帆出海?

紅巾軍會。

是的,雖然溫靖口口聲聲說明月霜不過一介婦人,但是現成的事情放在這裡, 王蔚自然一眼就能看出, 他想到乘船出海這樣的主意,八成是受了紅巾軍報紙的影響。

此前的樁樁件件,早已證明了那位紅巾軍主的眼光, 她既看重這些海島,其中必有緣故。

對在這片土地上已經難以立足的南黎朝廷而言,遠避海外,確實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縱然不能再如今日這般風光,但遠離了紅巾軍,未嘗不能再創一番功績。

王蔚雖有求死之誌,但能活著,而且不要活得太糟糕,那他也不是那麼想死了。

既然溫靖找到了新的出路,他自然是繼續跟隨對方。

打定了主意,他就朝溫靖拱手道,“陛下既然已經有了決斷,便該趁著紅巾軍未至,速速離去才是。”

“王卿所言甚是。”溫靖道,“朕意也是如此。”

說著,麵露遲疑之色。

王蔚眸光微微一閃,他對溫靖是十分了解的,自然能猜到此刻對方心之所向,“陛下可是顧慮這裡僅有兩艘船,安頓不下這許多人?”

溫靖長歎一聲,“可不就是?”

雖然是要遠遁海外,但為了維持往後的身份和生活,金銀財物必不可少,忠心將士也得帶上,後宮美人溫靖也舍不得……更不用說還有數量龐大的田氏宗族、文武百官了。

這兩艘船,能裝下多少?

選擇誰?舍棄誰?

這個決斷,溫靖是做不了的,那就隻有王蔚來做這個壞人了。

“陛下明鑒,如今事態緊急,也顧不上這些了,隻需擇選心腹之人登船便是。”他湊近溫靖,壓低聲音道,“至於剩下的人,隻要陛下能替他們安排好之後的事,想來也必當無虞。”

溫靖聞言似有意動,“大軍馬上就會兵臨城下,還能如何安排?”

“紅巾軍素來仁義,一向沒聽說過有殺俘的習慣。若陛下能留書一封,命他們開城門請降,想來必能免此刀兵之禍。”王蔚說。

見溫靖微微皺眉,似乎不太喜歡這個建議,他又低頭道,“自然,陛下那時已經不在宿城,恐怕他們無人做主,難免誤事,既如此……何不於皇子之中擇選良才,禪位於他?”

反正他們已經要走了,這個大黎皇帝也隻剩下一個空名頭,若是能用來安定人心,也不算壞事。

而對溫靖來說,隻要投降的皇帝不是他,那這亡國之罪似乎也就減輕了許多,也不會有對著紅巾軍低了頭的憋屈感。

事實上,溫靖自己難道想不到這些嗎?

自然不是。但他是君父,這樣的話不能從他口中說出來,隻能由王蔚這樣的臣子請願,他再“顧全大局”,“迫不得已”答應下來,這才能全了所有人的體麵。

證據就是,在同意了王蔚這個提議之後,他幾乎沒有任何考慮,就乾脆地定下了隨行人員和禪位人選。

顯然深思熟慮已久,隻是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不過王蔚現在也沒心情計較這些,紅巾軍明天就能到,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若想更從容一些,就要走得越快越好。所以,接下來的一整夜,他都沒有休息,一直在忙這件事。

首先是秘密將那些被溫靖選中隨行的人召進宮來,對他們說明情況。若是願意走,自不必多說,若是不願意,就暫時將他們限製在宮中,以免消息走漏。

光是辦這件事,就耽擱了大部分的時間。

然後才是找到被溫靖選中的那個倒黴皇子,舉辦一個簡單的禪位儀式,將宿城和大黎的未來都交托到他手上。

最後,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揚帆遠行!

天蒙蒙亮時,連通皇宮和大江之間的那道閘門被打開,大船緩緩從中駛出,離開了這個即將成為牢籠的地方。所有上了船的人都忍不住回頭遙望,在心頭失落的同時,又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

他們出來了!

至於他們走後,宿城會如何混亂,剩下的人會如何惶恐,就暫且顧不得了。

……

被溫靖精心選中的倒黴蛋,是他所有兒子之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這孩子名叫溫慎,今年才十歲。

他的母親隻是江州節度使府中一個普通的婢女,連姿色都沒有,隻是在溫靖酒後服侍了一次,甚至都沒被他多看一眼記住長相和名字,之後也依舊是做著婢女的活計。

十個月後,她生下了一個孩子,自己卻難產而亡。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溫靖倒也沒有薄待他,一應吃穿用度,都是按照份例來的。但節度使府內部也不是一片祥和,即使是溫靖不喜歡的孩子,畢竟也是個兒子,總有人看不慣他。

在仆人的轄製、兄弟姐妹的欺壓、長輩們的數落之中,溫慎跟他的名字一樣,活成了一個戰戰兢兢、謹小慎微的人。

溫靖平常連他的名字都記不住,如今到了危急時刻,倒是又想起他來了。

他選擇溫慎,也有個道理:溫慎年幼,還是不懂事的年紀,想必明月霜也不會對這麼小的孩子做什麼。而且溫慎性情怯弱,絕對不敢跟紅巾軍硬抗,必不會反對投降的決策,也能保全這一城之人。

當然,後麵這一點,究竟是為了保全留在宿城的人,還是不願意在自己遁逃的情況下,聽到繼位的兒子組織全程人手力抗紅巾軍,就隻有溫靖自己知道了。

他可沒有忘記大黎的前車之鑒——昏庸無道、驕奢淫逸的溫瑾,在雁孤雲的起義軍攻破洛京城時,匆匆將皇位傳給小兒子溫鎔,就落荒而逃。誰知溫鎔上位之後,竟是臨危不亂,一邊召集藩鎮勤王,一邊派人勸說雁孤雲的部將,最終力挽狂瀾,奪回了洛京城。

消息傳到各地,人們在慶幸新皇英睿的同時,也不免痛斥一番先帝的昏庸無能。

雖然溫鎔也就是將大黎的王脈又延續的兩三年,最終還是敵不過天下大勢,但世人對他的評價並不低,倒是出逃之後不知死在了哪裡的溫瑾,誰還記得他呢?

溫靖可不想成為那樣的笑話。

雖然他不認為自己的兒子們能成什麼氣候,但就算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要杜絕。

選擇溫慎,就沒有這方麵的擔憂了。

他既沒有那樣的氣魄,也沒有那樣的能力,年紀又小,說的話根本沒人會聽,溫靖自然沒什麼不放心的。

事實也確實如此。

因為溫靖將幾位用慣了的重臣都帶走了,剩下的人便都成了一盤散沙,等他們第二日入宮,發現溫靖已經離開了宿城,隻剩下一個抱著禪位詔書的溫慎,立刻就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直到紅巾軍兵臨城下,他們都還在沒頭蒼蠅似的亂撞,沒有想出任何有用的辦法。一聽說大軍圍城,最後一點心氣也跟著散了,隻能哭天搶地的跪在溫慎麵前,求他投降。

溫慎便在一片茫然之中,被這洶洶民意裹挾著,素服散發,帶著投降的詔書出現在了城頭。

城頭上先升起了一麵代表投降的白旗,然後是一麵代表紅巾軍的紅旗,最後,城門衛在上峰的命令下,戰戰兢兢地打開城門。

城外的起義軍已經看到了城頭升起的旗幟。

“投降了?”卓芳沒什麼真實感地抬頭仰望著高大巍峨的城牆,“怎麼這麼容易?”

宋遊不由得生出了一點不太妙的預感。

要知道,為了這一戰,她還特意從明月霜那邊將花蕊夫人徐芙借了過來,就是想用她“十四萬人齊解甲”的技能,儘量降低正麵作戰帶來的傷亡。

徐芙沒有拒絕這份邀請。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自從畫完了那幅《瞿塘灩澦圖》之後,她好像一下子喜歡上了大場麵。

那幅《水師出海圖》,也是她領頭創作的。

徐芙還預備把《紅巾軍入燕城圖》補繪出來,隻是當時的印象已經淡薄了,很多地方都有些模糊,所以就算隻是為了取材,她也會欣然答應宋遊的邀請。

何況還能再畫一幅《起義軍入宿城圖》?

結果現在技能還沒用,對麵就已經舉旗投降了。

就像是蓄力許久的一拳,還沒打敵人就自己倒下,雖然似乎是勝了,但心裡總不太得勁。

宋遊皺起眉頭,附和卓芳的話,“是太容易了,恐怕城中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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