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孟家看到祁曜的時候, 許覓是很驚訝的, 按理說今天所有的賓客就應該都回去了。
他和祁斯銘坐在客廳裡,像是和孟協凱討論什麼,看到許覓進門, 祁曜起身。
“孟伯伯,您和爸爸先聊著,我找許覓說點事。”
他大大方方的態度, 讓人不會多想。
祁斯銘知道他們之前的事,現在也沒覺得意外。
“去吧, 覓覓的朋友很少, 你們同學幾年, 想必挺熟悉, 多聊會兒,我和你爸有很多事溝通。”
孟協凱微笑著,眼中意味不明。
等到祁曜和許覓離開, 孟協凱斂笑,略嚴肅地看著祁斯銘:“S市什麼情況?祁氏的股份, 都在那小子手裡了?”
祁斯銘聞言苦笑,“我哪裡知道婉茹怎麼就悄悄對阿曜下手了,徹底激怒了老爺子,老爺子一生氣, 股份可不就都給他了。”
“嗬, 自己沒本事, 彆說得這麼可憐。你在祁氏經營這麼多年, 沒點根基我可不信,說說吧,打什麼主意。”
孟協凱冷笑著,抿一口茶,看著他。
“最近和F國一家公司合作了個項目,被他們擺了一道,公司受損不小,董事會那幫家夥早就對我不滿,抓住這個機會就要罷免我。”
祁斯銘歎了口氣,繼續:“老爺子就沒想過把祁氏留給我,那幫家夥心裡清楚得很,我以往能坐住這個位置,是因為老爺子。阿曜發生意外,讓老爺子對我生了氣,不支持我了,他們就沒什麼忌憚。”
“所以,你現在還待在董事長的位子,是沾了你兒子的光?”
孟協凱順著說下去,笑意更冷。
“祁斯銘,你當年是怎麼和我保證的?我給你資源,給你人脈,就是為了讓你跟個喪家犬一樣,來我麵前說委屈,求同情?”
頓了頓,孟協凱繼續道:“我孟協凱是什麼樣的人,你心裡清楚,沒點價值的人,死生自負。”
被他說得很沒麵子,祁斯銘臉色發黑,也不敢發火。
緩了緩他用平穩的語調:“這一次是最後一次,你給我資金,我收購股份,祁氏就屬於我了,也屬於孟家。”
“資金,多少的資金?你祁氏的股價你心裡總有個數吧?”
孟協凱冷笑著,眼中帶諷刺。
祁斯銘默了默,才道:“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祁曜手裡的股份,他不會交出來,現在支持我,不是羽翼未豐,暗中積蓄,就是真的還把我當父親。後者的概率,不會太高。”
聞言,孟協凱冷笑著審視他,像是在估量他的價值,“給你資金也不是不可以,就看你願意做嗎?”
祁斯銘對上他的眼,不過一瞬就明白過來,眼中閃過掙紮,又被他壓下去。
看他沉默這麼久,孟協凱提醒他:“我不勉強,隻是你的手可未必乾淨。”
想起當年,祁斯銘沉默了一會兒,眼底的掙紮徹底消失,帶著妥協意味的:“好。”
他知道,一旦踏出這一步,就再也不能回頭,錯了一步,就是萬劫不複。
——
自覺地跟著許覓到了他的房間,祁曜站在門口躊躇了一會兒,朝著許覓靠近。
知道他跟了過來,許覓沒阻止,就是想看看他還想做什麼?
逃避過往,會被過往困住,許覓想,也許直麵祁曜,和他再多相處一下,就能真的忘了那份可笑的感情。
被他清亮的眸子直視著,祁曜有些慌神,僵直地站在那,嘴唇蠕動幾下,沒說出話來。
許覓也不著急,坐在那靜靜看他。
過了將近一分鐘,祁曜攤開握緊的手,掌心粘膩,耳根熱熱的。
“許覓,對不起,我之前誤會你了。”
這句話說得很快,說完祁曜腦子都是空白的。
許覓眼睫動了動,一時沒反應過來。
祁曜這是在道歉?這是祁曜嗎?
上一次聽他說對不起,還是從研究所回來,在視頻裡,遠沒有麵對麵的刺激大。那會兒的道歉,更像是無奈的妥協,今天這個,沒看錯的話,祁曜在緊張。
“怎麼突然說這個?”
除了意外,許覓沒有太多的感覺,遲來的東西,總是變了味的,就像過期的草莓蛋糕,奶油都是苦的酸的。
他的確該說對不起,無論是誰,一腔真心都不該被誤解,被冷漠以待。人生而有被尊重的權利。
“我,我今天想了很多,發現我以前都誤會你了,你陪我治腿,幫我找藥,不是為了利用我,從我身上得到好處。”
有些話開了頭,再說下去就不是很難了,祁曜說得慢了很多,清晰了很多。
黑亮的眸子直直地盯著許覓,期待他的反應。
“然後呢?”
許覓默了下,微笑著問。
半年了啊,現在才想明白,是不是太遲了?隻要他願意,稍微多想想,也不是到現在。
祁曜真的在意嗎?道歉是真的認為自己錯了,還是……
沒等許覓繼續想下去,祁曜露了點笑,像是欣喜,又夾雜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