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淩晨五時十八分, 警方在B市東灣港口抓獲一起特大跨國人口販賣案件,具體情況連線我台記者劉明。”
“觀眾朋友們好,我是綠江衛視的記者劉明, 我現在正在B市的東灣港口,可以看到的是我身後有一艘巨大的貨輪,貨輪的艙門是開啟了, 裡麵……”
早晨起來, 許覓就被安鈺提醒去看圍脖的熱搜。看著視頻裡那一個個高矮不一, 卻同樣瘦弱的妙齡女孩從陰暗潮濕的貨倉出來, 瑟縮著, 顫抖著, 他眼眶有些熱。至少這些女孩都沒事了, 是一個好的開端。
難以想象,現在的法製社會, 大多數人都受了教育的社會, 還會有這種事發生。偏偏還是那些受了高等教育的上流人士主導的。
“擦擦吧。”
不知什麼時候, 祁曜進來了, 在他身邊坐下。
許覓眨眨眼看他, “這件事不會就這樣停下的,對吧?會一直查下去吧?”心裡是不確定的, 裡麵的利益牽扯太複雜。
祁曜伸手揉揉他柔軟的黑發,鄭重點頭, 當然不會, 停下了對那些人是不痛不癢, 對那些女孩卻是末日,沒有讓它停住的理由。
“隻是接下來就很艱難了,阿覓,以後彆讓自己冒險了可以嗎?”
比如這次,如果不是恰好有桃桃幫忙,許覓能不能安全脫身真的不好說,差一點點就失去他了。
靜默地看了他一會兒,看著他眼中毫不遮掩的關懷愛護,許覓斂眸不語。
祁曜知道他的意思了,他們這些人處在漩渦中,誰也不能說不讓自己置身危險中,你不去,就有其他人替你去,阿覓不願意。
祁曜的大手重新落在他腦袋上,無奈地笑了笑,“阿覓,靠自己沒錯,可是我想,你能不能多依賴我一些?”
他願意幫他,完成他想做的,幫他承受風險,做他的後盾,多危險都可以,就是不想他受到哪怕一點點傷害,誰都不行。
許覓視線落在暫停的屏幕上,心想他又憑什麼去依賴祁曜呢?就憑祁曜發現喜歡他嗎?這種依賴能有多久,等到他沒了自保的能力,又被他狠狠推開嗎?愛情的保質期能有多久。
而且曾經祁曜也用另一種方式,讓他依靠他,結果是祁曜傷他最多。他現在做這些又是為什麼,挽回嗎?那他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又去哪了?現在最多也就不過是身體的痛啊。
許覓自嘲地笑了笑,還真是記仇啊。
“謝謝啊我的,合作夥伴,可是不太合適呢。”
許覓抬頭,笑著對上他關切的眼,心臟一抽一抽的。祁曜啊,你早做什麼去了,過期的就貶值了。
幫我擦藥,幫我打掩護,冒著風險和我去地下室拿證據,去檔案室救我,我看到了你的誠心,看到了。
可是:“祁曜,我很喜歡和你合作,希望接下來還是合作愉快,我會保護好自己,不影響我們的計劃。”還是會害怕。
他的笑容很燦爛,帶著陽光的氣息,祁曜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疏離,他叫他“合作夥伴”。
這些天的相依相偎讓他差點以為離許覓近了,結果還是被他排斥在心房之外。阿覓可以很軟,那是在底線之上,他不會輕易原諒他的傷害。
那個會在他難過時柔聲安慰,會每天想著給他做好吃的,逗他開心,會在受傷時忍著疼不讓他擔心,被發現了又乖巧地任他吹吹的許覓,到底是被他弄丟了。
祁曜的黑眸黯淡無光,對上許覓澄澈的眼眸,他可以從他的大眼裡看到自己灰敗的臉色,真難看,阿覓不會喜歡。
於是,祁曜努力擠出一個笑,柔聲說:“阿覓……”什麼都沒有你重要。後半句被他清澈明亮的眼看著,沒能說出口。
許覓若無其事地起身,微笑著:“我餓了,去做點吃的,你要不要來點?”
祁曜看著他,木木地點頭,然後看著他消失在視野裡。
臉上勉強的笑一點點垮下來,幽黑深邃的眼裡情緒翻滾著,如洶湧的浪潮,垂在身側的手緊攥著,指關節泛白。
阿覓真的還喜歡他嗎?為什麼能笑著拒絕他?他是不是已經從心裡放棄他了,不管他怎麼努力都沒有用?
眼中的情緒停留在迷茫,不過一瞬又成了堅定:“不管怎樣,他要做的我都全力以赴,不會再讓他受傷了。”
阿覓真是,越來越獨立了,那就不要他依靠,換成他祁曜來追隨他吧。
臥室裡,祁曜兀自傷神著,卻沒看到剛出房間,許覓泛紅的眼圈。
許覓根本不敢停留,快步到廚房,讓自己忙碌起來,想著接下來會更忙碌,心稍微放鬆了些。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做了,拒絕不了他的好,也忘不了他的壞。
“祁曜,吃飯了!”
將近一個小時後,許覓把祁曜叫了出來,桌上擺好了他做的兩菜一湯。
看著桌上的菜色,祁曜眼神變的複雜,是他喜歡吃的,阿覓還記著。
心中有了一點喜悅,也不敢期盼太多,祁曜自覺拿了碗筷,盛飯在他對麵坐下。
吃了兩口想到什麼,溫聲道:“很好吃,辛苦了。”
許覓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嗯,多吃點。”
安靜吃完,許覓準備去刷碗,被祁曜阻止了。
“我來吧,你去休息。”
許覓的眼底還可以看到明顯的烏青,一晚上的休息根本不夠,祁曜把關心藏在了眼底深處,怕許覓看到了會避開他。
他小心翼翼的姿態,讓許覓看得心裡也不是滋味,沒和他爭,回了房間。
坐在桌子前,手撐著下巴,靜靜地發著呆。
他是不是不應該這樣冷漠地對祁曜?這段時間,祁曜為了他們的計劃真的做了很多,很多事都很危險,他是得了他的好處的。
但是這件事,本來也有祁曜的一份責任,他儘心儘力也是應該的。
那他冒著危險去檔案室救他怎麼算?證據他已經提前傳回去了,舍棄他也沒什麼問題吧?
許覓想著想著,心中的煩躁越來越多,乾脆打開電腦看手裡的證據,想想下一步怎麼做更好,晚上和孟皆討論。
還沒等他聯係孟皆,晚上又出了一樁大新聞,有人匿名舉報S市某Q姓大佬涉嫌該案,開始是在論壇散播,後來被頂成熱門話題,警方迫於輿論壓力,稍晚證實確有此事,正在調查。
S市Q姓大佬,最有名的就是祁家了,網友們很快就列出幾個可能的嫌疑人,祁斯銘位居榜首。
爬完樓,許覓想起來前幾天財經報上祁氏董事長之爭專題報道,其中孟婉茹的作為廣受爭議,孟婉茹在祁氏逼祁斯銘下台,總不可能是為了祁曜,她又在昨天對祁曜下手,試圖藥物控製他,看來勝券在握?
想到這,許覓起身出門,去找祁曜。
祁曜剛剛洗完澡,披著浴袍就來開門了,頭發還滴著水。
“阿覓,怎麼了?”
祁曜一邊用毛巾隨便擦了擦頭發,一邊領著許覓到沙發坐。
“祁氏發生了什麼?你是不是做了什麼?”
“阿覓真聰明,我們要查夜色的案子,總不能親身上陣,得有人幫我們把事辦了。我留著孟婉茹,留著祁斯銘,可不是給機會讓他們反擊的。”
祁曜勾著唇說到,黑眸直直地看了許覓一會兒,又克製地移開。
“你把夜色的證據,還有祁斯銘參與的證據,給孟婉茹了?”許覓繼續問,“應該不隻是他吧?”
祁曜笑著點點頭,正要開口,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許覓下意識就要起身給他拿吹風機,忍住了,隻說:“不著急,你先吹頭發。”
祁曜點點頭,起身離開,沒兩分鐘又回來了。
“要動孟協凱不是一時之功,不然孟皆也不會這麼多年了,還沒動手。從夜色的案子入手是很好的選擇。”
祁曜遞給許覓一杯溫水,自己拿了一杯喝了口,淡淡道。
“嗯,所以你為了效果,就想到了祁斯銘,他是孟協凱手下比較重要的人,也知道不少事,身份上也足夠引起重視,這樣案件查下去,牽扯到孟協凱就容易得多?”
許覓順著說了下去。
“對,之前不動他,給他留喘氣的機會,也是逼他去和孟協凱求救,孟協凱肯定不會輕易出手,畢竟收購祁氏的股票,資金額是十分龐大的,就是他也需要費一番周折。一個沒有利用價值的人,不值得他費這個心。”
停下來喝口水,祁曜繼續說:“現在的經濟政、治環境變化大,孟協凱常年在國外,對華國的形勢並不是那麼了解,而手下可用的人,又麵臨青黃不接的局麵,他不想放棄華國的市場,正好祁斯銘撞了上去。”
把話說完,祁曜喘了口氣,看著許覓越來越亮的眼,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這局布得可夠大,有計謀,有耐心,祁斯銘個老狐狸都被套了進去。佩服的同時,許覓慶幸自己不是祁曜的敵人。
他眼中的讚賞沒有掩飾,問他:“接下來的,你也想好了吧?我需要做什麼,儘管說。”
祁曜看著他,想了想,私心裡是不想讓他去做這些危險的事的,但是他如果說不需要了,許覓可能就離開了,可能會去做更危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