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疏沒來得及開口,銀桂就望向她說∶啊?當年幫我爹出頭的人是你嗎?果然做好事是有好報的,沒想到我居然救了我爹口中的好心人。
雲疏不知道該怎麼回,兩年前的那個人真的不是她啊。
她們說話的期間,沈辰耀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熬製解藥的爐子,銀桂走過去看了看,說∶再有一個小時就好了。
雲疏暫時鬆口氣,看看自己手背上的紫紅色小點∶還有一個小時就能把這些難看的玩意祛除了。希望不要再來打手打擾。
偏偏天不遂人願,現實是比來人打擾更恐怖的事情。
雲疏猛然體會到了一股困倦。要穿走了!
這次的感受還來得相當猛,她的身子瞬時撐不住,下意識地伸手搭住旁邊的赫漣。
赫漣大叫∶雲疏,你怎麼了?該不會是毒發了吧?
銀桂趕快拉她的手背看∶不是,沒有連成片。
沈辰耀兩步跑到雲疏麵前,一眼明白過來什麼事情,從赫漣手中接過雲疏,問銀桂∶現在給她喝解毒可不可以?
當然不可以。銀桂驚說,沒有熬製好的解藥就是毒藥。
沈辰耀又問∶讓她帶走一部分呢?
銀桂覺得他這個問題太奇怪了,回∶熬製期間不能中斷,否則藥效作廢。''
沈辰耀的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雲疏迷糊地聽見了大半,好想歎一口氣,噴老天爺怎麼這麼愛捉弄她。
卻是發不出一點兒聲音就穿走了。
雲疏的每一次穿走和穿回去,都讓實驗站的人們在忐忑中期待。
許國強幾人守在雲疏的房間外麵,一看見她回來,腳步不自覺地往前麵邁了一步,都想把她的情況看得再清楚一點。
大家夥本來很高興,一個二個都說∶回來了啊,回來就好。
可下一秒,所有人的臉色和坐九十度直下的過山車一樣,極速下滑。
因為在場的人們都聽到了,那個專門為雲疏檢測有沒有從異世帶回來微生物的儀器發出了刺耳的警報聲。
閃動的指示燈是最高級彆的紅色。
她以往每次回來,做檢測都是順利過關,哪裡想到檢測係統第一次發出警報聲,就是最嚴重的情況。
許國強忙問∶她怎麼了?
負責監控檢測的工作人員一邊操作檢測儀器,一邊說∶雲疏身體情況產生了異樣,特彆不好。
許國強和其他專家的心揪成麻花,聽到工作人員又說∶傳染指標暫時沒有異常。
但以防萬一,進去和雲疏接觸的還是穿了防護服。
大家近距離看到她手背上蔓延的紫紅色小點就知道不對勁,醫生即刻介入,把雲疏送去做進一步檢查。
雲疏這一覺睡得挺沉,清醒後發現自己正躺在病床上,熟悉的裝備包陪伴著她。
外麵肯定有人時刻監視著她的情況,她醒來沒幾秒鐘,就有人進來了。
為首的是顧芳,許國強及兩個醫學專家跟在她身後。
雲疏好長時間沒見過顧芳了,一看到她就知道事情緊急,而因為什麼緊急,雲疏心裡麵有數。
她抬抬手,手背上的紫紅色小點更加密集,有連成片的趨勢。
顧芳坐在她的床旁邊,把她扶來坐好,關切地說∶醫生給你檢查了好幾遍身體,說你目前沒有傳染性,我們可以和你正常接觸,你快和我們說說,你去了哪裡,遇到了什麼事情?醫生們好對症下藥。
雲疏一講來.聽到她是中了隻有三日活命期限的鶴花毒後,幾個人的臉色更加沉重,反應最大
的是許國強,他的眼眶變紅了。
再聽到雲疏本來已經找到了研製解藥的法子,隻需要再在那個世界待一個小時就能解毒後,大家眼中閃過的除了哀歎就是悲憤。
顧芳對雲疏說∶你放心,我們聯係了國內國外最頂級的專家,讓全球最出色的醫學人士給你會診,你一定會沒事的。
雲疏彎了個笑∶好的。
顧芳注意到她在瞅許國強,許國強應該也有很多話想對雲疏說,顧芳便讓雲疏好好休息,她帶著兩個醫學專家先出去。
等病房隻剩下雲疏和許國強時,雲疏問∶我們的世界上不好找解毒方法吧?
許國強神色悲痛地對上她的視線,知道她問他的意思就是不想被隱瞞,被欺騙,便沒有像顧芳一樣走安慰路線。
許國強坐下說∶醫生說你中的這個毒直接攻擊脊神經,在呈現加速複製的趨勢,不說我們赤國,就是整個寒水星,也找不到能夠攻克的。
雲疏還算平靜地接受了現實,開玩笑∶看來我當時做的就在女尊世界找解藥的決定很明智嘛。
許國強忙說∶給你醫治是一條線,我們有兩手準備,專家們在為你的穿越做研究。
雲疏明白,目前看來,用隻剩兩天的時間攻破一個聞所未聞的毒物,比立馬飛出星係還難,他們便想讓她重新回到女尊世界,去那裡解毒。
雲疏抿了抿唇,一時間不敢判斷這兩種解決辦法,哪一種更艱難。
迄今為止,她的穿越仍然是一團迷,誰也不知道她為什麼穿走,什麼時候穿走,會穿到什麼世界,穿到的那個世界的時間流速會不會發生變化。
讓她在兩天之內穿走,已經是萬分之一的事件,還要她恰好落到女尊世界,恰好回到穿走的時間,恰好找到赫漣她們解毒,除非她是老天爺的親閨女。
雲疏瞧許國強的眉頭皺得能結了、笑∶唉,看來我口以好好地休息兩天了、專家們肯定要忖慘
了,代我和他們說一聲辛苦了。
許國強有乾言萬語想說,看見雲疏故作輕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隻有眼眶忍不住更紅了。
雲疏說∶搞得這麼傷感做什麼?有時間就陪我聊聊天吧,我們好久沒有好好說過話了。
對,好久沒閒聊了。
和她小時候一樣,許國強給她講很多關於大海,關於戰友的故事,雲疏時不時插一句厲害。
講到一次和海盜鬥爭,有戰友英勇犧牲時,許國強突地停頓。
雲疏臉上掛著的笑也僵住了,緩了好會兒,終於說了一件和現狀有關的事∶老許,先不要告訴我爸媽,我現在全身上下都是小點點,太醜了,他們看了會傷心,尤其是我媽,彆看她平時挺優雅,其實很愛哭的。
許國強吐了大口氣,說∶你這孩子亂說什麼,你這個病隻是暫時的,你不要小看全世界最頂尖的醫學技術。
雲疏苦笑∶嗯,我會好起來的。
後麵的一天一夜,雲疏覺得過得無與倫比的漫長,又無與倫比的快。
她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檢查,見了多少位陌生的醫學專家。
他們來自全球各地,乘坐專機來看她的病,這部分人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隻是以為她財大氣粗,隻是為了來一窺罕見的疾病。
他們連夜連晚,幾乎沒有休息,雲疏也睡不著,不願意躺在冰涼的病房,會忍不住多想。
她就和護士聊天,聊的都是最尋常的,娛樂八卦,美容健身。
許國強來看她的時候,正好瞧見她拉著一個發量爆棚的護士問她怎麼養護頭發的,心態好得完全不像是住在病房的人。
但許國強發現她手背上紫紅色小點開始連成片了,脖子上也出現了,臉色加更慘白,說話的中氣更不足,時不時還要咳嗽幾聲,要是再嚴重點……許國強不敢想下去。
雲疏見他來了,揮手∶老許!
許國強勉強自己露出笑意,走過去,給她手裡塞巧克力∶醫生說你能吃這個。
太好了。雲疏趕快吃了一塊。
護士們出去了,許國強不由自主地盯她駭人的手背。
雲疏注意到,許國強以為她又要岔開話題,不想她吃完巧克力後,問∶老許,如果我真的走了,算不算為國捐軀?
許國強∶當然算。
雲疏∶那就是值得的。
許國強感覺自己快喪失語言功能了,到了他這個年紀,又是軍人的身份,不是沒有麵對過的生死,但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眼前這個自己看著長大,以為會繼續看著她成家立業,幸福一生,一直當親閨女對待的丫頭,會這麼早麵對生死問題。
她還不到二十四歲,老天爺怎麼舍得收?
雲疏的聲音很低.誘著虛弱∶每個人都有這麼—天,我算是運的了、雖然很短暫,但經曆了普
通人幾輩子都不容易經曆的事情,是最傳奇的一輩子。你以前不是和我說過嗎.人牛的廣度比長度更重要。
這句話許國強的確說過,可是.….
他回∶疏疏,人是有私心的,現在的我自私地希望你就是一個普通人,能夠一生平安健康。
雲疏∶但是沒有如果啊。
許國強低下了腦袋,用手背擦眼角。
雲疏咳嗽了兩聲,趁還有力氣把想說的都說了∶我的身份在我死後八成還是保密的狀態,但總會有一個地方記著我吧。你,顧將軍,那些專家,你們一定會記得我的,對不對?
許國強重重點頭∶肯定。
文就夠了。雲疏又咳嗽了幾聲,唯-可惜的是我沒有能多穿越幾次.沒能帶回來更多的東
西。還有我爸媽,你要告訴他們,我死得不普通,我可厲害了。
許國強一聲重歎,鐵骨錚錚的漢子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
哎呀,乾什麼。雲疏朝他張開雙臂∶老許,來抱一個。不然她怕自己快沒有力氣了。
許國強伸手輕抱住她,拍拍她的背∶會有辦法的。
我知道。雲疏說完,再也憋不住了,劇烈地咳嗽。
許國強忙鬆開她,按緊急鈴,大喊∶醫生。
雲疏的狀態下降得很快,七八位醫生趕來做急救,忙得不可開交。
卻在這個骨節眼,她突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