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疏發現自己離開了實驗站,又一次快速地穿越了。
她花了兩秒鐘的時間整理情緒,讓自己飛快地接受現實,翻身撿起裝備包,觀察又光臨了哪個世界。
天上積壓著厚重的雲層,陰冷得讓人壓抑,雲疏下意識地覺得不舒服。
她注意到四周的建築風格有些奇怪,類似星際的奇形怪狀,卻又和星際時代大不一樣。
她走到一堵牆麵前,伸手摸了摸,比在星際如玉石般光滑的牆壁粗糙了很多。
但雲疏直覺這裡就是星際。
不過時間點不是她之前去過的。
是往前了,還是往後了?
沈辰耀說的“兩百年前”再一次回蕩在雲疏耳邊,這會是那個時間點嗎?
雲疏緊張之餘升騰起不少期待,她和沈辰耀好長時間沒有見過麵了。
雲疏找個偏僻的地方換上了現代裝,準備找個人問問,起碼先搞清楚這是何年何月。
希望催促她的腳步邁得很快,然而她走了一個多小時,穿過了不知道多少條街,一個人都沒有看見。
雲疏迷惑:“怎麼可能沒有人?”
她回想剛才路過的地方,有高樓大廈,有一應店鋪,還有遊樂設施,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她:
這是一座有人居住,有生活氣息的城市。
偏偏事實與之截然相反。
雲疏不死心地再找了一段,包括樓上樓下,敲了無數家的房間門,呼喚了無數聲,得到回應隻有一個:沒有任何回應。
雲疏站在空蕩蕩的街邊,盯著前方望不見儘頭的長街,由內而外地生出一股寒意。
“這是一座空城。”
現狀迫得雲疏不得不下結論,“發生了什麼事情能讓一座城全部空了?”
雲疏腦中轉過眾多可能,大劫難,大逃亡,甚至是大屠殺,無論是哪一種,都令她毛骨悚然。
這個時候,後麵傳來腳步聲,雲疏驚得回頭望:“誰?”
她看到了一個人,一個男人。
他穿著滿是血漬的軍裝,一條胳膊受了重傷,正在不停地往地上滴血,而另外一條胳膊高高舉起,手心緊握一把高能粒子槍,對準雲疏。
雲疏本能地拿出武器防禦,過後才注意他沾染了斑斑血漬的臉龐和記憶中的某個人高度吻合。
不說其他,光是那一雙與眾不同的琥珀色眼睛,足以讓雲疏做出判斷:
他是沈辰耀。
雲疏的武器沒有因此放下來,隻是緊繃的神經鬆懈了兩分,她終於在這個世界見到了人,還是熟悉的沈辰耀。
但不等她開口,沈辰耀先出聲:“你是誰?”
耳熟的略帶磁性的嗓音,卻是聞所未聞的冰冷感。
這一句問話,讓雲疏明白了,這真的是過去的星際世界,眼前的沈辰耀不認識她。
雲疏心中冒出一絲難言的異樣感覺,對麵的沈辰耀受傷不輕,再也支撐不住,一條腿去問候大地,整個人隨之往下倒。
“沈辰耀。”雲疏把武器放低,大喊一聲朝他跑去。
他明顯一愣,手上握著的武器再一次對準了雲疏,送出森寒的眸光,質問:“你到底是誰?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我就是知道,這個不重要。”雲疏被他的槍口逼得暫時停下腳步,指著他不斷在滴血的左胳膊說:“你再不處理會失血過多的。”
雲疏原地在裝備包裡麵翻騰止血藥粉和紗布,往沈辰耀身邊丟:“我沒有惡意,這是新的止血藥粉,沒開封過,我不可能在裡麵亂加東西,你趕快處理吧。”
沈辰耀還是用槍口對準她,不曾移動分毫,雲疏無奈地往後麵退:“我不靠近你,行了吧?”
雲疏走回之前的位置,隨意地看其他地方。
沈辰耀觀察了她好一會兒,確定她當真沒有其他舉動後,才放下粒子槍,撿她的東西用。
雲疏餘光晃到,擔心他這個星際人不會用他們的“古董”,望向他說:“那個粉末……”
沈辰耀的反應速度相當迅猛,再一次拿起粒子槍對準她的腦袋。
雲疏撇撇嘴,繼續說:“你把那個粉末直接倒在傷口上,再用紗布纏好。”
沈辰耀又用森寒的眼神盯了她幾秒,瞧她沒有其他舉動,緩緩放下武器,處理傷口。
雲疏見隻有一隻手能夠自由活動的他,正在用牙齒撕開止血藥粉的包裝,提醒:“應該有點疼。”
沈辰耀抬眸掃她一眼,打開瓶蓋,眼睛不眨一下地往傷口處倒藥粉。
雲疏光是看看都覺得疼。
倏然,西北角的方向有一聲巨響,雲疏望過去,見到高樓後方冒出一顆碩大無比的怪異腦袋,一個擺頭,一棟高樓毀於一旦。
曾經在星際見過異化獸的雲疏登時反應過來,想都不想,衝到也被震得在拿武器站起身的沈辰耀身邊。
她全然不顧沈辰耀是不是還會用槍口對準自己,有力地攙扶住他的胳膊,邊喊:“快躲起來。”邊帶著他往遠處跑。
沈辰耀斜眼瞥她,確定從她的雙眼中隻看出驚慌與恐懼,先隨她逃命。
沈辰耀對當地熟悉,指揮雲疏繞過兩條街,進入一個隱蔽的地方。
那是一個看似和普通居民樓沒有區彆的房間,卻在人進去,按下關門鍵以後,能抵禦一頭異化獸攻擊一小時。
對於他們來說,是相對比較安全的地方。
但一進去,沈辰耀就和雲疏拉開距離,再一次質問:“你到底是誰?”
“我叫雲疏,不是你們這裡的,不要再問我為什麼知道你的名字,你就當我看過你的照片,聽過你的故事。”
雲疏垂眼看他的左胳膊仍然在淌血,先前因為異化獸的突然竄頭,他沒來得及纏上紗布,撒在傷口的止血藥粉也在極速奔逃中掉落得差不多了。
雲疏再取出了一份藥粉和紗布,靠近沈辰耀。
沈辰耀抬武器:“你離我遠點兒。”
雲疏沒什麼好臉色,冷嗬:“重傷人員就不要亂動。”
她往前一步,拉住他的左胳膊就往他的傷口倒藥粉,再利索地給他纏紗布。
沈辰耀的神經始終高度警惕,盯著她做完也不放鬆。
一直以來,雲疏麵對的都是時常帶笑,沒個正形的他,哪裡想到多日不見,會碰上如此冷漠的他。
真是不習慣。
雲疏不是會熱臉去貼人冷屁股的人,一給他包紮完就退到了斜對麵的角落,整間屋子,距離他最遠的地方。
房間太空曠了,一張椅子都沒有,雲疏席地而坐,耳畔隱約還有異化獸咆哮的聲音,估摸:那八成是空城的原因。
斜對麵的沈辰耀也靠牆坐下,右手始終握著槍,他觀察雲疏好會兒,問:“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雲疏回望他,扯扯嘴角:“被逼無奈,我也不想。”
沈辰耀:“異化獸出現,所有人都逃走了,對外的聯絡路線全部被緊急關閉,你怎麼進來的?”
雲疏最怕有人問她這種問題,“我也不知道,就很突然。”
沈辰耀眉心輕皺,對她的回答不太滿意。
雲疏見他有再開口的意思,真的不想再被追著問了,先一步講:“少說幾句,當心一會兒把傷口掙裂了。”
沈辰耀倒是真閉了嘴,不過以一種更為恐怖的眼神瞅著她。
雲疏掃了一眼,很想問他真的是認識的她那個沈辰耀嗎?
她記憶的沈辰耀自帶萬千光芒,眼神柔和溫暖,哪裡像對麵那個,冷得可以凍冰棍了。
要不是親眼所見,雲疏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以前的沈辰耀居然是這個樣子的。
他後麵為什麼又成那幅隨性樣子了?
雲疏正思索著,沈辰耀那邊有動靜。
他右手腕上的光腦在閃光,他急不可耐地點下接收鍵,麵前的光屏出現一個人影。
雲疏在背麵,看不到光屏中的人,但能聽見聲音,對方虛弱又急切地喊:“少將,我可算聯係到你了。”
沈辰耀快問:“你們怎麼樣了?”
對方帶著哭腔說:“沒了,都沒了。”
沈辰耀冷肅:“說清楚點。”
對方哀痛道:“三天前,最高指揮官率領主力軍迎戰五千多頭異化獸,剛傳回來的消息,全軍覆沒,無人生還。”
雲疏可以清楚地觀察沈辰耀的臉色,這一秒鐘他近乎呆滯,但光屏裡麵傳來了更為急迫的聲音。
凶猛的,血腥的,異化獸的吼叫。
對方最後說了一句:“少將,以後再見。”
通訊係統瞬間中斷,沈辰耀連敲了幾下變暗的光腦,確定再無反應後,周身漸漸被絕望占領。
他緊握武器的右手無力地垂到地麵,後腦勺磕在牆壁上,雙眼空洞地盯著天花板,口中喃喃:“失敗了,我們完了……”
雲疏大概了解發生了什麼事情,異化獸強有力地入侵,讓星際處於危急存亡的關鍵時候。
沈辰耀的喃喃自話還在往雲疏耳邊鑽:“我們敗了,星球將不複存在了。”
雲疏擰眉,她可以算得上從未來過來的人,分外清楚眼前的困境對於輝煌的星際世界隻是插曲,他們會重整旗鼓,再續傳奇。
“沒有完。”雲疏起身,極其肯定地說:“你不能放棄。”
沈辰耀將視線緩緩地移向她,冷道:“你懂什麼?最強的主力軍都功虧一簣,我們沒有兵力了。”
雲疏幾步走近,想起曾經在星際世界的飯店聽到的事件:
“我是被一個故事吸引到這裡的,我聽說這裡有一個最出色的指揮官,他一個人對戰了二十頭異化獸,隻要不放棄就有希望。”
“一個人對戰二十頭異化獸?”沈辰耀冷笑,“你怕不是被騙了。”
雲疏見他沒有聽說過這個故事,覺得那應該是以後出現的人物。
“不管我是不是被騙了,你都不能自暴自棄,你的人生不會止步在這裡的。”雲疏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