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裡,主乾道上的聲音就越小,走到一半的時候,外麵的聲音幾乎完全消失了。
陳泰通隻能聽到腳步聲——他自己的腳步聲。
他猛然轉身回頭。
背後什麼也沒有,跟前方一樣空蕩蕩的。
疑心生暗鬼。
由於精神緊張,血壓升高,再加上轉身速度太快,他的腦子有些暈,血液一漲一漲地往頭頂湧。
他攥緊了拳頭,繼續往前走。
這種情況下,人的常見心理是弄出點噪音來,否則非得發瘋不可,陳泰通也不例外。他開始哼歌,吹口哨,還像小學男生一樣無聊地踢著小石子走路。一個穿著唐裝的中年男人,哼著流行歌曲,邊走路邊踢小石子,怎麼看都很怪。
地上濕漉漉的,全是小巷的住戶隨手潑的汙水,由於曬不到太陽,很難蒸發,氣味也很難聞。
不過,這好歹證明有人住在小巷裡,並不是看上去那麼死氣沉沉。
吱!
陳泰通的後背像通了電流一樣,猛然打個激靈,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背後有東西!這次不是錯覺!
心臟跳得很快,太陽穴隱隱作痛。
他咽了口唾沫,頭皮發麻地轉過身。
那隻野貓蹲在他身後二十米左右,黃色的眼睛盯著他,貓嘴裡叼著一隻掙紮蠕動的肥老鼠。
那“吱”的一聲,就是老鼠的叫聲。
壓抑的寂靜中,一人一貓就這麼對峙著。
陳泰通的眼光往地上瞟了瞟,想找到方才一直在踢的小石子,卻發現小石子已經滾進了一灘很大很深的汙水裡。這灘汙水是下水道阻塞溢出來的。
他平時是絕對不會怕這麼一隻貓的,但是現在無論怎麼看,他都覺得這隻貓是在堵死他的退路。
野貓的嘴一鬆,老鼠掉下來,想逃跑。野貓看都不看,一爪子拍下,正好按住老鼠的尾巴。無論老鼠怎麼掙紮,也逃不出野貓的爪下。
陳泰通有些反胃,這隻野貓是在玩弄老鼠,等玩夠了才會吃下,等老鼠完全絕望之後,才會吃下。
這是貓的天性,無可厚非,但是在此時的情況下顯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虛張聲勢地舉起了手,擺出要衝過去揍它的樣子。
它不躲不閃,嘴角咧了咧,像是在譏笑他。
陳泰通用手點指著它,“彆跟過來啊,小心我揍你!”
一邊說,他一邊後退。
也許是他的威嚇起了作用,野貓真的沒有跟過來,隻是把頭一低,咬下了老鼠的腦袋。
老鼠四肢抽搐了幾下,不動了。
陳泰通發足狂奔,心裡隻有一個念頭,趕緊跑!
小巷的縱深並不太長,很快他就跑到儘頭。
儘頭是死路。
他扶著牆,張大嘴巴,非常困難地喘著氣。
回頭看了看,野貓沒有跟來,大概正在享用美餐。
小巷的末端是棟逼仄的三層小樓,門口掛著落滿灰塵的招牌:青人谘詢事務所。
陳泰通喘息著按響門鈴。
片刻之後,一個漠無感情的聲音從對講機裡傳來:“誰?”
“我叫王七,以前給你們打過電話。”陳泰通說。
過了一會兒,嘎噠一聲,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