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為止,論鬥嘴的功力,無論是單挑還是群毆,張子安未嘗敗績,但自從遇到這隻灰鸚鵡,簡直是屢戰屢敗,它總是把他拉低到它的水平線上,然後用豐富的經驗擊敗他。
雖然表麵上跟它嘻嘻哈哈,汙來汙去,但張子安的心裡可是非常震驚的。
也許在普通人看來,理查德是一隻滿口汙言穢語的鳥,各種葷段子層出不窮,然而如果撥開迷霧,透過現象看本質,就會發現一件不得了的事——無論是“傑夫·理查德森”還是“鋤禾日當午”,從本質上講它們並非葷段子,而是“諧音修辭”和“一語雙關”。
在語言學這座令人望而生畏的險峰上,諧音和雙關語從來都是位於最頂點、最難被攻克的峭壁,是學習除母語以外任何語言登堂入室的證明。諧音和雙關語在任何語言裡都有,然而中文的諧音和雙關是最難的,無數在國外學了很多年中文的老外來到中國之後都是一臉懵逼,除了複雜多樣的口音之外,另外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諧音和雙關。
這隻鳥能將中文的諧音修辭和一語雙關使用得出神入化,菲娜聽不懂,老茶聽不懂,星海聽不懂,甚至可能很多中國人都聽不懂……以此可見,真不愧是“世間未聞鳥解語,皆因不解其中意”,它會出現在中文係課堂上並嘲弄中文講師並非偶然。
至於它信口說出的張子安根本聽不懂的諸多語言……如果它每種語言都掌握得跟中文一樣出色和嫻熟,那就異常恐怖了。
理查德解決了口渴問題,又提出了新的要求:“來點兒吃的啊,瓜子花生怎麼還不拿出來?有你這麼招待客人的麼?”
“忍著吧,沒有瓜子也沒花生,有小米和乾玉米你吃不吃?”張子安說。
理查德一下子失望了,“太寒酸了吧?蔬菜和水果呢?”
“有蘋果。”
“嘎!”它哀歎一聲,“算了,湊合著吃吧,總比餓肚子強。”
張子安上樓,從廚房裡翻出小米和乾玉米,這還是以前父母用剩下的,然後又拿了一顆蘋果走下樓,擺在它麵前。
它迫不及待地開始叼食小米和乾玉米,還一邊說著:“麻煩把蘋果洗一洗,萬一有農藥殘留怎麼辦?本大爺的身體可是很嬌貴的!洗完再切成小塊兒的,這讓本大爺怎麼吃啊?”
尼瑪事真多!
張子安隻得又去洗蘋果,洗完後用水果刀切成月芽兒形的小塊兒,擺在碟子裡。
“嗯,這還差不多。”
它正吃著,外麵有兩個人影一晃。
“師尊!我們今天……”王乾和李坤走進店裡,一眼就看到這隻引人注目的灰鸚鵡。
“臥槽!好大的鸚鵡!”李坤驚呼一聲,“我以前隻見鄰居家裡養過虎皮鸚鵡,這一隻頂那好幾隻啊!師尊,這是什麼鸚鵡啊?”
“非洲灰鸚鵡。”張子安說道,“是一種大型鸚鵡。”
王乾也湊近了觀看,“這鸚鵡應該挺貴的吧?師尊,它會說話不?”
理查德把一小塊兒蘋果吞下肚,抬眼看了看他們兩個,說道:“基友?”
“不是基友!是朋友!”王乾和李坤同時回答。
他們的汗都冒出來了,師尊這是怎麼訓練的鳥啊?真沒見過教鸚鵡說“基友”兩字的。
張子安問:“今天這麼早?有事?”
“我們今天沒課,路過,順便進來看看。”王乾回答,眼睛仍然盯著這隻灰鸚鵡。
張子安說道:“我今天有事要出去,你們不用過來幫忙了,直接去孫曉夢那兒幫她做一下保潔就行。”
“嗯,那我們先走了。”李坤拉了拉王乾,兩人一起離開店鋪。
走到離店鋪大約二十米開外,王乾有些納悶地問:“怎麼啦?難得看見一隻這麼罕見的鸚鵡,為什麼不多看幾眼?”
李坤示意他小點兒聲,壓低聲音說:“你沒注意那隻鸚鵡有點怪麼?”
“怪?”王乾沒有李坤那麼細心,想不出哪裡怪。
李坤咂了咂嘴,埋怨道:“你剛才都在看什麼呢?”
“看鸚鵡啊!”王乾更困惑了。
“那你沒看它的眼睛麼?”李坤提示道。
“眼睛?”王乾想了想,“我隻注意它的羽毛了,看它吃東西還挺開心的。”
李坤歎道:“大師兄,眼睛是心靈的窗口啊!下次你再看見什麼東西,一定要先看眼睛啊!”
“我說你就彆打啞謎了,我承認不如你聰明,快說,那鸚鵡的眼睛到底怎麼了?”王乾好奇地追問。
李坤回頭看了一眼,說道:“那雙眼睛……我總感覺跟人眼睛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