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
郭冬嶽:“……”
二人不約而同地心想,見過不要臉的,但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好了,咱們先走吧,耽誤的時候夠多了。”張子安招呼一聲郭冬嶽,兩人一前一後向小巷子裡走去。菲娜慢吞吞地跟在後麵,為了多曬一會兒陽光,因為巷子裡的陽光就不那麼充足了。雪獅子似乎對那些coser很感興趣,不時回頭望一眼。
青羽沒有借到金色貓,覺得有些遺憾,不過能借到白貓就足以回去交差了。細看起來的話,這隻白貓雖說沒有金色貓那般華貴典雅的氣質,但顏值可是毫不遜色,特彆是一身欺霜賽雪的長毛和粉嫩的耳朵,肯定能博得coser們的歡心。
張子安跟著郭冬嶽進入了巷子,巷子裡都是一些八十、九十年代的老房子,甚至更老一些的也有。巷子裡每隔一段距離,栽種著一棵法國梧桐,密度雖然大街上低,但由於清理不及時,落葉的數量反而比外麵多,踩上去嘩嘩作響。
有些上了年紀的老人搬了把椅子坐在巷子的過道邊,品茶下棋,談到說地,不時從居民樓裡傳出喊聲——“老頭子,回家吃飯!每次吃飯都要催,真是的……”每響起一次喊聲,就會有個花發花白的老太爺推秤而起,在其他人的“快輸了就耍賴”和“怕老婆”的罵聲中匆匆離去。
油鍋爆炒的嗤啦聲不絕於耳,煎炒烹炸的香味從居民樓的油煙機裡飄過來,張子安的肚子很不爭氣地咕嚕叫了幾聲。稍微一低頭,他就看到菲娜動了動耳朵,向他投來極度鄙夷的眼神,而雪獅子則呸呸呸地衝他吐口水。
他揉了揉肚子,心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再說你們難道不餓?
郭冬嶽注意到他在打量這些老舊的居民樓,於是解釋道:“我媽不願意搬走。”
張子安微微點頭表示理解。
老人嘛,都很念舊,在這裡幾乎生活了一輩子,一草一木都無比熟悉,閉著眼都不會走錯,連混雜著梧桐清香的空氣呼吸起來都令人安心……即使這裡非常老舊,非常不方便。在遲暮之年搬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大部分老人恐怕都不願意,即使同意,十之七八也不是為了自己舒適,而是為了子女探望方便或者為了照顧孫輩。
郭冬嶽的母親想必也是這樣的老人,雖然不喜歡跟街坊鄰居們串門湊熱鬨,但平時來來往往至少也有點頭之交。
“以前那邊有個幼兒園。”郭冬指著巷子的另一個方向,輕描淡寫般說道:“我小時候就是在那裡上的幼兒園。不過現在已經拆了。”
張子安的眼前浮現出一副畫麵,一個母親的背影牽著年幼的郭冬嶽,踩著遍地金黃的落葉穿過巷子,年幼的郭冬嶽瞪大眼睛,向街道上精巧新奇的歐式建築投以鴻蒙初分般的一瞥……張子安沒有建築設計師的天分,無法確切地想象,這一瞥到底對郭冬嶽的人生產生了多麼巨大的影響。用最爛俗的話來說——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了。
毫無疑問,郭冬嶽會選擇建築師作為他的畢生職業,肯定是有一個契機的。張子安沒來由地覺得,契機就是這條巷子、這條街,以及這充滿沒落貴族氣息的法國梧桐。
張子安明白了,郭冬嶽的母親,以及這條街上所有這些老人,他們所留戀的並非僅僅是熟悉的事物與環境,而是更深刻的東西——與子女、與家人、與戀人,在這條街道上留下的回憶。
可笑的是,如此珍貴的回憶,即使要忍受生活的不便也必須要保留以便不斷重溫的回憶,正在一點點地從她的腦海裡抹去。
張子安的腳步不知不覺地慢下來,任由郭冬嶽走在前方帶路。他注視著麵前這個拎著鳥籠梳著馬尾辮的背影,在蕭瑟的巷子中孑然獨行,感覺到這個背影所散發出的寂寥與落寞。他覺得,郭冬嶽確實需要養點什麼,即使不是鸚鵡,也最好養一些其他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