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理查德的旁邊,輕聲說道:“彆動。”雙手小心地捏住了它的左側翅膀,動作溫柔而堅定,是一雙醫生特有的手。
孫曉夢撥開理查德左翼的羽毛,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一條陳舊的傷疤。如果她不是一個有經驗的獸醫,絕對不會在它展開雙翼的刹那間,注意到它左右兩支翅膀張開的角度並不對稱——這隻有一個原因,就是它單側翅膀受了傷,或者受過傷。
“可憐的小家夥。”她探出一根手指,沿著這條傷痕輕輕撫過,“當時一定很疼吧?”
她能看得出來,以這條傷痕的長度和位置來判斷,應該是血羽折斷、破損、脫落導致的,肯定流了不少血,這對鳥類來說是即使當場喪命也毫不奇怪的重傷。它能夠僥幸活下來並且痊愈,大概是受到了及時的治療與精心的照料。
在她的指尖下,理查德突然像觸電般顫抖了。
“咦?難道還疼?”
普通人的反應是急忙翹起手指,而孫曉夢反倒加重了力道,以專業獸醫的手法檢查鳥翼上的骨骼。檢查的結果是——它的舊傷確實已經痊愈。至於剛才的顫抖,也許是心理上的創傷未愈?
理查德沒有縮回翅膀,而且還將腦袋縮進另一隻翅膀下,不想讓自己此時的神情被任何人看到。
“可憐的小家夥。”
同樣的一句話,由不同的語言和不同的人說出來,無論是音位還是超音位都截然不同,然而在理查德聽起來卻那麼相似,其中飽含的感情是同樣的真摯。
它想試著將翅膀從她的手中抽出來,身體卻使不上力量,仿佛她的手指有某種魔力,讓它不由自主地想去依賴。
“過……玩……”
兩隻紅麵鸚鵡在這時候再次說話了,將孫曉夢的注意力轉移到它們身上。
她此時已經明白了,剛才進入廚房前聽到的對話,是來自於理查德和兩隻紅麵鸚鵡,而且是理查德在教它們說話。
一隻鸚鵡學會了某些話,另一隻跟它長期相處的鸚鵡同樣也可能學會這些話,這事並不罕見,但如果前者是有意識的教後者說話,那就太稀奇了。
孫曉夢心中產生了某種懷疑,對理查德說道:“理查德,你能聽懂我的話嗎?”
理查德轉動眼珠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孫曉夢太驚訝了,如果上次見到它時隻是懷疑,那現在已經可以確定了,它能聽懂人的語言,並能做出正確的反應,隻有極少數鸚鵡和靈長類動物個體能夠做到這點,機率大概相當於人類群體裡誕生出愛因斯坦的機率。
孫曉夢是個職業獸醫,不過平時沒什麼社交活動和業餘愛好的她,喜歡廣泛涉獵一些專業性很強的學術報告和論文來打發時間,這也是張子安總是戲謔地將她稱為學霸的原因。她在腦海中迅速發掘以前看過的知識,思考著如何判定它的智力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