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沒有生氣,跟張子安說笑了幾句,還請他為他們照了幾張全家的合影,便先行離開。他們心中也許會有疑問,為什麼這個中國人會在李小龍的蠟像麵前逗留這麼久的時間?果然是因為中國人都有功夫情結?
老茶專注地盯著李小龍的蠟像,眼睛一眨不眨,良久之後才移開了目光,深深地長歎一聲,說道:“子安,夠了,謝謝你。”
“茶老爺子,咱們不著急,您可以多看一會兒。”張子安真心實意地說道。
老茶搖頭說道:“逝者如斯夫。”
“好吧,那咱們繼續逛。”張子安沒有勉強。老茶與星海不同,它足夠成熟,閱曆也足夠深,它的心結隻能由它自己來解開。
沒走多遠,一直繃著臉意興闌珊的菲娜突然一怔,愣愣地注視著前方一座華麗的蠟像。
它的反應也在張子安的意料之中,因為那是伊麗莎白·泰勒所飾演的《埃及豔後》。
菲娜曾經評價過她很醜,雖然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假意,又或者隻是傲嬌——張子安更傾向於這是它不喜歡彆人來飾演自己曾經的主人。
不過嘛,現代與古代的審美觀肯定是不同的,而且2000年來,人的樣貌由於不斷的混血也在發生著改變。真正的克利奧帕特拉七世是希臘後裔,而伊麗莎白·泰勒帶有四分之一的印第安血統,菲娜看不順眼倒也正常。
儘管如此,耗資4400萬美元,考慮到通貨膨脹因素,投資額名列影史第一的這部鴻篇巨製在背景考究方麵是無可挑剔的,搜集了能搜集到的一切古埃及資料,並在電影裡加以精準的還原,除了埃及豔後本人以外,其他方麵應該是非常接近於真實的古埃及。
伊麗莎白·泰勒,或者說是克利奧帕特拉七世,穿著一身合體的純黑色長袍,斜倚在紅色天鵝絨的軟榻上,眉目含笑凝視著前方。她的姿勢非常有女人味,展現優美的s型曲線,黃金的臂環、手鐲和發辮墜飾又給她增添了華貴與典雅。
在她的身後,2000年前的星夜,奢華的皇家平底帆船揚帆蕩漿,暢遊於尼羅河中,忙碌的士兵和奴隸們儘心竭力地服侍女王陛下。
更遠處,一輪明月照千古。
潔白的金字塔靜立於月光中,無論明月還是金字塔,千百年來都未曾改變。
她在看什麼?
像法老王一樣俯瞰著廣袤的神國?
像妻子一樣等待著得勝歸來的凱撒或安東尼?
像母親一樣期盼著子女的長大?
像預言者一樣坦然麵對死亡的命運?
又或者,她是在遙望遠方的布巴斯提斯貝斯特神宮,思念著獨處深宮的大神官?
老茶見菲娜的異狀,疑惑地想問什麼,但被張子安抬手阻止了。雪獅子想湊到菲娜的身邊,被他橫身攔住了。這是他第一次阻止老茶說話,因為現在並非詢問的時機,菲娜的脾氣可不像老茶那麼好,它此時一定不想被任何人或事打擾,即使是老茶,即使是雪獅子。
菲娜僵立在原地,比剛才的星海還要躊躇不前。它瞪大眼睛迎上她的目光,嘴巴無聲地一張一合,像是在訴說什麼,又像是在詢問什麼。
這就是張子安選擇來蠟像館遊覽的另一個理由,因為這裡不僅有李小龍的蠟像,還有埃及豔後的蠟像——哪怕僅僅是一位埃及豔後的扮演者。
在飛機上,當菲娜問及何時才會飛過黑土地時,他便留上了意,如果暫時無法去埃及,那就讓伊麗莎白·泰勒的蠟像帶給它稍許的慰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