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馮軒在觀察飛瑪斯一樣,飛瑪斯也在觀察著他。它注意到馮軒是伸出左手接的簡曆——這樣的一次也許是偶然,也許是因為他的左手離助理更近一些,它把這個細節記在心裡,當他用左手拿起筆時,它終於可以確定了,他是個左撇子。
雖然很多左撇子也習慣於用右手與人握手,但最令他們感到舒服的依然還是左手,於是飛瑪斯決定故意先伸出右前腿,然後撤回,重新伸出左前腿——這當然有賣弄之嫌,然而試鏡不就是這麼回事麼?展示自己與其他狗的不同之處,表明自己比其他狗都要強,給導演以及製片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戰勝競爭對手。
其他時候可以謙虛恭謹,唯獨試鏡的時候不可以——時機稍縱即逝,必須用獨一無二的閃光點來征服一切評委。
飛瑪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知道這些,自從它走進這個房間時,似乎就有些感覺回到它的身體裡,也許它以前曾經參加過試鏡也說不定……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它全神貫注地盯著馮軒,等待下一道指令。
在場者除了助理以外,連新認識不久的聶遠都不知道馮軒是個左撇子,張子安更不可能知道,所以也不可能暗中提示飛瑪斯。
聶遠驚訝地說道:“這狗真是神了啊,居然還知道伸左腿……張先生,你是怎麼訓練的?是不是有什麼獨門訣竅?”
張子安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盛科搶著說道:“聶主任你真會說笑話,如果他沒有兩把刷子,我敢厚著臉皮把他領過來?”
聶遠更驚訝了,好奇地追問:“敢問是何種獨門訣竅?”
盛科嗬嗬笑道:“什麼訣竅肯定不能告訴你,人家靠這吃飯呢,不過我跟你說,人家不僅馴狗有一套,還會馴貓,是濱海市鼎鼎大名的馴貓人!他店裡的貓還會伴隨音樂跳舞呢,跳得比我都好……還有,彆看他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人家是有真功夫在身的,連我們警隊的人看了他出手,都自歎不如,是口耳相傳的武學大宗師!怎麼樣,聶主任,想不到吧?”
飛瑪斯出風頭,就是張子安出風頭,張子安出風頭,盛科這位引薦人臉上也有光彩。前兩天張子安向他打聽試鏡的事,他並沒有抱有多高的期待,畢竟張子安是個馴貓人,又不是馴狗人,參加試鏡沒什麼優勢,隻是出於還人情的目的而幫他報了名,沒想到飛瑪斯居然一鳴驚人,讓在場者全都驚掉了下巴。
盛科不停地替張子安吹噓,言外之意是你們有這隻狗就行了,趕緊把我們警隊的狗放回來吧……
馮軒機械般地與飛瑪斯握了握手,繼而怔怔地注視著它,耳中聽到盛科吹捧張子安的話,又重新審視麵前這位深藏不露的年輕人。不僅把狗訓練得出神入化,還會馴貓,還會貨真價實的武術?如果盛科說的都是真的,那這個年輕人可真是不得了啊……
放在桌子的那份簡曆顯得如此可笑,所謂的過往榮譽,完全無法體現出這隻狗與它主人的真實水平。
他想起妻子說的話——這就是所謂的高手在民間吧?
“你叫張子安是吧?”馮軒對飛瑪斯的興趣部分轉移到張子安身上,語氣變得和藹許多,不再像他們剛進門時那樣愛搭不理。
“是的。”張子安點頭,“我在濱海市開著一家寵物店。”
“哦,那盛隊長剛才說的都是真的?你除了會馴狗以外還會馴貓?而且還會一身真功夫?”馮軒饒有興趣地追問。
張子安硬著頭皮回答:“這個嘛……馴狗馴貓都是真的,至於功夫……我雖然幸遇名師指點,但我資質平平又俗事纏身,隻練得三招兩式,實在不敢以武學大宗師自居……”
馴貓馴狗他必須要承認,否則很多事情無法解釋,而關於功夫他說的是真話,真的隻練得三招兩式而已,如果沒有飛瑪斯幫忙,估計也就比普通人稍強一點兒。
“敢問尊師是哪位?”聶遠插言道,“我們鐵盾影視中心與不少著名武術指導都有聯係,你說說看,也許我還認識呢。”
認識你妹啊!好大的臉!
張子安心裡吐槽,嘴裡隻是含糊地說:“教我功夫的老師再三叮嚀,不要對外透露他的姓名,他不願意自己的生活受到打擾,因此恕我無法奉告。”
“這……”聶遠心中不以為然,覺得盛科的吹捧未免有些言過其實。武術圈兒是講究師承的,連老師的名號都不敢報出來,估計也是哪個村裡耍把式的老農而已,劃地為牢,自稱功夫大師,這樣的人還真不少……
“算了,聶主任,高手在民間,人家不願意說,你就不要勉強人家了。”馮軒打斷了聶遠的追問,替張子安說話了。
馮軒對盛科的話倒是信了幾分,因為經過對張子安的重新審視,他發現這個年輕人站姿筆挺卻不像軍人那樣死板,挺胸昂首,目光炯炯,進退如風,從上到下透著一股蓬勃的精氣神,隱然有大家風範——光是從外表看,這個年輕人即使不會功夫,至少也將身體鍛煉得不錯,在時下的年輕人之中是很難得的。
這些細節之處都是馮軒能發現,而聶遠無法察覺的,畢竟聶遠隻是在鐵盾影視中心裡搞行政工作、負責拉資金拉讚助的中層領導,偶然外派到劇組當監工,指望他有這樣的觀察力不現實。
“張先生,本來我們還要測試一些其他簡單指令,不過你的狗如此出色,大概可以省略掉這一步了……”馮軒說道,“不過我很想知道的是,它是否還能做一些更複雜的動作?”
“您的意思是?”張子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