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安早已忍不住,馬上提出了心中的疑問:“馮導,是說讓飛瑪斯和警犬們從這些藏獒的圍攻中死裡逃生?”
“是的,你先聽我說。”馮軒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他能理解張子安的感受,劇本的這部分拍攝起來異常凶險,任誰也不願意自己的愛犬冒這個險。
他站起來,踱著步子斟酌詞句,然後語重心長地說道:“也許你們會笑話我是個老古董,不過我始終認為,電影不僅僅是娛樂的,更應該承載一些社會責任。我從來不拍低俗電影,也許那樣的電影更容易名利雙收,但是已經有太多的人來拍了,不差我一個。我拍抗戰電影,因為我不想讓年輕人忘記那段曆史;我拍警匪電影,因為想要匡扶社會正氣;同樣的,我拍這部電影——”
他指著屏幕上定格的那隻獒王,繼續說道:“是想讓社會關注這些遊蕩於藏地襲擊人畜的野獸,讓更多的人知道它們對藏民和當地的生態環境造成多少傷害。如果有人能提供幫助,無論是捐款還是捐物,那麼我這部電影就有了更多的存在意義。”
張子安本來是滿腹牢騷,覺得馮軒為了讓電影更加驚心動魄根本沒有考慮這些警犬的安危,然而聽到這一席坦蕩的肺腑之言,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許剛接過了話頭,說道:“據統計,藏地每月有180人次被流浪狗咬傷,這還是僅僅是統計到的,再加上那些未被統計的,實際數據恐怕翻倍都不止。另外,這些流浪藏獒並非隻是襲擊人畜那麼簡單,它們還會將包蟲病傳染給人類,某些地區每8人裡就有1人感染包蟲病,這種病又被稱為‘蟲癌’,極為難治,死亡率極高。”
說到這裡,許剛關掉視頻,放了幾張圖片在投影上。
“這是感染包蟲病的兒童。包蟲病泛濫的主要原因就是犬糞感染水源,而當地的飲用水消毒狀況顯然不像內地一樣好。”
幾個小男孩與小女孩躺在病床上,他們麵黃肌瘦,神情呆滯地望著鏡頭,看一眼就令人覺得心疼和心酸。
“直接宰了它們不行嗎?”
一直沉默不語的老楊突然冒出了一句很冷酷的話。
“可惜不行,如果這麼簡單就好了。”許剛遺憾地搖頭,“這就是最麻煩的問題所在——儘管流浪狗在當地造成了很大危害,然而藏民們卻不允許殺害它們。我們要尊重當地的習俗,不能殺生,隻能建立類似這樣的收容中心,將它們圈養起來然後絕育。這是一場賽跑,比賽流浪狗繁殖得更快,還是我們的動作更快。”
馮軒歎息道:“我知道拍攝這個場景很危險,會提供力所能及的安全措施,建立了一道電網和一道鐵絲網,還讓新來的煙火師帶來了麻醉槍,但畢竟無法百分百保證飛瑪斯和其他狗的安全……所以,我讓你選來那些被淘汰的德牧當作飛瑪斯和其他警犬的替身,用替身來拍攝這個鏡頭,你覺得如何?”
他注視著張子安的眼睛,以商量的口吻說道。
在場眾人的目光全都落到張子安的身上,而他則苦悶地撓撓頭,遲遲無法做出決定。
其實馮軒沒必要問他,完全可以強行拍攝這一幕鏡頭,問他正是出於對他的尊重。
馮軒的想法沒錯,這些被淘汰的德牧本來就是必死的,如果它們的死能夠換來社會對於藏獒泛濫成災的關注與改善,那它們可以說是死得其所,再說它們也不一定會死。
唯一的問題是,飛瑪斯肯定不同意讓彆的狗來替它涉險,不用問都知道。
從小到大,張子安最頭疼這種“小我”與“大我”之間的決擇了,如果置身事外,他肯定會說——這還用考慮啊?當然是犧牲小我,完成大我!
置身其中,他卻無法說得這麼輕鬆。
左思右想之後,他站起來搖搖頭,轉身向外走,“對不起,馮導,我……”
剛走了一步,他的褲角就被扯住了。
低頭一看,是飛瑪斯咬住了他的褲角。
“飛瑪斯,想成為天使。”它說道,瞳孔裡閃耀著聖潔的光芒。,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