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焊工為人大大咧咧,能提供的有用信息很少,一再感歎自己倒黴,再加上神智不太清楚,車軲轆話翻來覆去地說。
張子安找了個借口結束與趙焊工的通話。
梳理一下目前知道的信息,他懷疑是魚缸裡的某種生物導致了大規模中毒事件,但他隻有兩三成的把握,拿不準是不是應該出這個頭,如果說錯了,被人瞧不起沒關係,關鍵是還會耽誤寶貴的時間。
盛科見他若有所思的樣子,問道:“是不是有什麼發現?”
“小張,如果有什麼發現,儘管直說,現在任何疑點都不能放過。”陳局長鼓勵道。明明是陽春三月的明媚春光,天氣不冷不熱,他和盛科卻是滿腦門子汗。
普通警員們在向周圍的居民查訪近幾天有沒有可疑人物出沒,並且調取小區的監控;生化特警小隊穿著厚重的防護服輪流進入王木工家裡進行地毯式搜索;帶犬民警執行封鎖現場的任務並且時刻待命,如果生化特警小隊遲遲找不到毒源,可能就必須派警犬入室搜查可疑物體了。
最麻煩的是,造成傷害的並非常見毒素,生化特警小隊攜帶的各種試紙、試劑、探測器都很難發揮效果。
不斷有人通過對講機與陳局長交談,來自上級的壓力令陳局長幾乎已經焦頭爛額,儘管心中煩悶無比,至少表麵上還保持著和氣。
張子安把心一橫,向陳局長說道:“陳局長,我懷疑,是王木工家裡的魚缸出了問題。”
盛科和陳局長的臉同時僵住了。
“張子安!這時候可不能開玩笑啊!”盛科正色說道。
陳局長想得多一些,反問道:“你是說,有人把毒源悄悄放進了魚缸裡?”
“不,不是這樣。”張子安搖頭,“魚缸本身就是毒源。”
盛科與陳局長麵麵相覷,眼神裡儘是懷疑,若不是張子安曾經在數起案件中幫過警方的忙,他們早就把他趕到一邊去了,根本沒心情聽他胡言亂語。
張子安也知道,普羅大眾並不了解水族生物,就算是海水魚的老玩家也並不一定真正了解,他的話在普通人聽起來簡直是天方夜譚,但事實上有些水族生物真的能造成這樣嚴重的後果。
深藍的海洋之下,迄今仍然隱藏著不知多少人類無法想象的詭異生物。
“你是說,魚缸裡的某種魚有毒?”陳局長確認道。
“可能是魚,也可能是彆的東西,暫時還不清楚,除非能親眼看到,否則沒辦法確定。”張子安說道。
但是想親眼看到並不容易,因為魚缸裡裝滿了水,很沉,不好往樓下抬,再說如果魚缸真是毒源,貿然抬出來可能有危險。
陳局長緊鎖雙眉,出神地盯著王木工家緊閉的窗戶,心裡反複權衡利弊。
盛科和張子安都識趣地沒有打擾他。
“幾成把握?”
半響之後,陳局長緊繃著臉問道。
張子安伸出三根手指。
三成把握看似很低,但在目前毫無頭緒的狀況下已經有了賭一下的資本了。
陳局長沉默片刻,猛地大手一揮,“給他準備防毒麵具和防護服。”
“陳局長,這……”盛科想表示反對,把一個毫無經驗的普通人牽涉進來實在太危險了。
“小張,你願不願意進去試一下?當然肯定是有一定危險性的。”陳局長向張子安確認道。
張子安看了一眼待命狀態下的帶犬民警,如果他拒絕,恐怕接下來就要出動警犬了,警犬對毒素的耐受力比人差很多,進去就不一定能出得來。
“行,來吧。”他點頭答應。
盛科見他執意要做,歎了口氣不再反對。
生化特警小隊拿來全套的備用防護裝備,給張子安套上防護服,戴上防毒麵具,背上氧氣瓶,然後給他講解一些需要注意的東西,並且警告他進屋之後不要亂跑亂動。
本來是很涼爽的天氣,但穿上厚重的防護服之後,他的整個身體就像是被蠶繭包裹住,又悶又熱,關節活動受到極大的限製,沒辦法回頭,想回頭隻能轉身,周圍的聲音也仿佛受到了阻絕,變得模糊不清。
特警幫他檢查氣壓,確定沒有漏氣的狀況,便向他打了個手勢,讓他跟著他們一同進入單元樓。
張子安笨拙地挪動腳步,扭轉身體又看了一眼陳局長和盛科,他們衝他揮揮手,眼神中既期待又不安。
老舊居民樓裡沒有電梯,每上一次台階都很費勁,耳中儘是自己的喘息聲與輕微的嘶嘶聲,這是氧氣瓶裡高壓氣體緩慢釋放的聲音。
等上到王木工所住的三樓,張子安的身體已經冒了汗,汗珠從額頭上順著臉頰滾落,或者沾在眉毛上,很癢,卻撓不了,越撓不了,就越覺得癢得厲害。
他強行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將目光望向王木工家裡。
門口堆放著很多閃亮的儀器,生化特警們正在忙碌地現場化驗和搬東西,他們見到張子安這張陌生的臉孔不禁一怔,通過耳麥問道:“這是誰?省廳派來的?”
“不是,他不是警察,他是……陳局長找來幫忙的。”帶張子安過來的人解釋道。
“幫忙?”特警領隊的語氣裡充滿質疑,但既然是陳局長找來的,他也不便多說什麼,也許這個人有什麼獨到之處,“你有什麼建議?”
張子安一眼就看到客廳角落裡放置的魚缸。
應該說,單從擺放位置來看,王木工的養魚水平就比趙焊工和吳電工強得多,那個位置陰涼避光,無論日升日落都曬不到,魚缸上方約30厘米處架著一支高亮度的金屬鹵素燈,旁邊還有用於均衡光譜的led燈,完全依靠人工照明。
“我去魚缸那裡看看。”他抬手指著魚缸說道,“我覺得毒源就在魚缸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