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和兒子小誌接過張子安遞來的塑料收納箱,不知他是什麼意思。
小誌忍不住說道:“叔……不對,哥,這天氣這麼涼,它半截身子泡在水裡,肯定會很冷吧?咱們應該給它的身體蓋上沙子才對,為什麼要澆水啊?”
時近中午,現在的氣溫大約十幾度,以人的感覺來說非常舒適,但沾了水再被海風一吹就不一樣了。
剛才小誌和老黃已經試過把小須鯨推回海裡,他們的褲子都至少濕到了小腿,光著腳踩在海灘上,腳趾深深地陷進濕沙子裡,感覺熱量從腳底不斷地流逝,陣陣涼意傳遞上來。
老黃靈機一動,點頭說道:“對!應該澆水!魚上岸之後不澆水就死了,應該是它們不能呼吸吧?小誌,彆傻站著了,趕緊舀水,你不是想救這隻鯨魚麼?”
張子安找了塊礁石坐下,抬頭眯起眼睛打量一下高照的豔陽,也開始脫鞋脫襪子,並且解釋道:“鯨跟咱們不一樣,它們大部分時間生活在溫度較低的中層海水裡,隻有浮上海麵呼吸時才能短暫地曬到陽光,因此它們身上有很厚的脂肪層用來保暖。在海灘上擱淺後,咱們覺得適宜的溫度,對它們來說就如同酷暑,再加上今天陽光充足,它灰黑色的脊背吸收了大量熱量,它現在肯定熱得很難受,如果咱們不采取措施,可能等不到漁政部門的拖船過來,它就已經中暑而死了。”
至於老黃,張子安給他一些麵子,就不指出他把鯨當成魚的錯誤了,畢竟父親在孩子麵前的形象是很重要的。
小誌恍然大悟,飛快地跑入海水裡,舀起滿滿一收納箱的海水。但他高估了自己的力氣,憋紅了臉也端不起來,隻好又倒掉一半,跑到小須鯨身邊,認真地澆到它的鯨須上。顯然,他真的認為父親是對的,覺得鯨是靠腮呼吸。
張子安和老黃也走進水裡,用收納箱舀水,然後澆到小須鯨的其他部位。
聽起來似乎很輕鬆,但實際做起來是很累人的——克服重力做功,把一箱箱海水高高舉起,然後澆下來,幾輪下來三人就累得氣喘籲籲,胳膊又酸又痛。
張子安還好一些,畢竟他年輕,平時又鍛煉,而老黃是個普通工薪族,平時白天上班晚上教育孩子,很久沒有參與過重體力勞動了,不一會兒就大汗淋漓。
“不行,我得喘口氣。”老黃抹著汗找塊礁石坐下來,眯起眼睛遙望海平線,自語道:“怎麼還沒來,也忒慢了……”
他感覺時間已經過去很久,其實根本沒多久,漁政部門不是110巡警,反應速度沒那麼快,接電話的職員可能也沒權力調動漁政船,還要上報給領導,領導再批示,這樣一層層下來,時間可就久了,如果萬一領導不在……
小誌也累得不行,乾脆一屁股坐在沙灘上,至於回家會不會挨老媽的打,暫時考慮不到了。
張子安沒有催促他們,他們能主動對擱淺的小須鯨伸出援手,已經很值得稱讚了,不能再求全責備。他獨自乾了一會兒,也停下來歇息。
他沒有坐下,因為感覺一坐下就會懶得起來,就站在小須鯨旁邊稍微喘口氣。
潑了這些冷水之後,它似乎舒服了一些,身體放鬆了,本來一直緊閉的眼睛稍稍睜開,與近在咫尺的張子安互相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