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釋重負,沙漠中最重要的就是方向,無論是沙的沙漠還是水的沙漠。
即使喇叭聲再微弱,隻要能聽到,就證明他離岸還不太遠。
他儘量不去思考悲觀的一麵,比如喇叭聲借著從陸地方向吹來的風暴才勉強到這裡,這證明他離海岸已經相當遠了。
“好,來吧!”
他調整衝浪板的方向,讓板首對準喇叭聲傳來方向,手腳並用奮力劃水。
喇叭聲一直沒有停,那位好心人一定發現他遭遇到了危險,帶給他莫大的希望。
他不指望那位好心人會報警,因為報警根本沒什麼用,以埃及低下的警務效率,等警察趕來時……還是自救吧。
然而,他劃了三分鐘,或者五分鐘,手腳都有些累了,喇叭聲卻一點兒也沒有近,似乎離他更遠了,變得斷斷續續。
這是怎麼回事?
方向劃錯了?
不對,若是方向劃錯,他早已聽不到喇叭聲了。
薩利姆稍微思索了一下,覺得自己找到了原因——他就像是一塊浮在水麵的木塊,風暴正在把他往海裡吹。
趴在衝浪板上的劃水效率是很低的,劃水的力量抵不過風暴的力量,所以造成了這種情況。
如果跳進水裡向岸邊遊,身體浸入水中,隻有頭露出海麵,不就可以免受風暴的影響了?
他沒有多加思考,時間也不允許他多加思考,因為平潮之後就要退潮了,潮水會把他加速帶往大海,那樣就隻能困在衝浪板上,孤立無援地等待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趕來的救援。
即使救援很快到來,他也不想等,不想驚動警察,不想成為新聞的主角,不想成為同伴嘲笑的對象,不想失去打工的機會……如果驚動警察,他一定會被父親帶回部族,終生困守於家徒四壁的棚屋裡,像父親、爺爺、祖祖輩輩那樣臉朝黃沙背朝天,娶幾個老婆,生一大堆孩子,眼神逐漸變得麻木而呆滯,今生再也沒有來到大城市的可能。
於是,薩利姆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解開了衝浪板的腳繩,深吸一口氣,縱身一躍投入大海的懷抱。
他會遊泳,但一下水他就感覺事情有些不對。
表麵的海水依然那麼平靜,但洋麵之下竟然暗流湧動!
裹攜著大量泥沙的暗流像是一雙無形的手,拉住他的小腿把他往外海的方向拖拽,力量極為強大,比風暴還要強大,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
他突然明白了,原來就是這道隱形暗流搞的鬼,悄悄地把他和衝浪板帶離了海岸,就像是……沙漠中流動的沙丘,不,比那個還要可怕。
薩利姆警覺到危險的臨近,使出全身的力量拚命劃水,瘋狂地劃水,但是越著急,遊泳的動作越變形,換氣也越來越困難。
他的心臟跳得快要炸了,胸腔裡像是有一團烈火在燃燒,內臟都快被燒成灰燼。
由於過於緊張和用力過度,他腿部肌肉正在不住地顫抖,似乎隨時可能痙攣。
喇叭聲已經變得若有似無,甚至也許早已經聽不到了,殘存於他耳中的喇叭聲可能隻是他求生的幻覺。
他後悔了,回頭想找到衝浪板,再爬回衝浪板上麵,隨便讓衝浪板帶著他漂到哪裡,漂到地中海的另一邊也沒關係,就算驚動警察也好,就算被帶回部族也好,就算這輩子再也不能離開沙漠也好,至少能活下去。
隻要活著,就有希望。
但是,大海茫茫,衝浪板早已不見了蹤影。
由於他停止劃水尋找衝浪板,雙腿沉入更深的水層,拖曳他的力量變得更大,即使他用儘所有力量踩水也無法對抗。
咳!
一個浪頭劈頭蓋臉地咂下來,他嗆到第一口水,緊接著是第二口……
在求生欲的驅使下,他的手腳亂撲騰,想把頭探出水麵,但是沒用,湍流的力量太大了,他被一雙無形的手拉著深向海底。
所剩無幾的空氣從他的肺部迅速逃逸,變得一串串氣泡冒出海麵。
他絕望地瞪圓雙眼,看著水麵的光亮漸漸微弱,而他的身體則沉入無邊的黑暗。
就在他即將徹底失去意識的刹那,似乎有一抹流線形的黑影從他的頭頂掠過。
那是……什麼東西?
緊接著,他的手被另一隻不屬於他的手抓住了。
就在下一秒,他的意識消失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