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利姆真的以為自己死了,他睜開眼之前最後一個記憶是身體正在往黑暗深淵中下沉,不斷地沉,像是永遠也沉不到底,然後……
記憶在這裡破裂了。
一些記憶的殘片中好像有一道奇怪的身影從頭頂向他衝過來,那個身影像人又像魚,有一條碩大的魚尾,也像抱著一條大魚的人。
水裡本來就暗,黃沙又遮蓋了太陽,當時能見度已經差到了極點。
另外一些記憶殘片中沒有那個奇怪的身影,頭頂照下耀眼的強光,他的身體輕飄飄的,正在向強光飄過去,一點兒也不痛苦,反而很舒服,像部族傳說中人死後即將升入天堂時的景象。
他不知道哪個是正確的記憶,也許都是真的,也許都是幻覺。
缺氧的大腦可以製造出各種各樣的幻覺,就算看到自己變成一條魚也不奇怪。
他費力地抬了抬頭,看到張子安這副純正的東方麵孔,努力開動僵硬的大腦想了想,似乎想起來了,“你是那個……”
張子安笑了笑,“我在你之前來到這裡的,咱們當時還揮手打了個招呼。”
是的,薩利姆回想起來了,思維就如同涓涓流水灌溉進枯竭已久的麥田,他想起自己來到海邊的目的,想起看到的那隻黑白小貓,想起馳騁於浪尖上的快感,想起哈麥丹風與漫天的黃沙,想起……溺水時的痛苦與拋棄衝浪板的懊悔。
“你能站起來嗎?要不要我幫你叫救護車?”張子安裝模作樣地撩起他的眼皮觀察他的瞳孔。
“不!不要救護車!”
薩利姆呆滯的眼神突然一凜,繃緊身體激動地喊道。
張子安嚇了一跳,以為他抽風了,趕緊把他的身體按住,安慰道:“好!好!不叫救護車!不叫救護車!”
他心說,難道這人是因為付不起救護車費,所以對救護車非常抗拒?
這也有可能,畢竟埃及人很窮,雖然埃及實行的是全民免費醫療,但隻要稍有腦子的人都能想到,以埃及的經濟水平,免費醫療的效果可想而知,但凡經濟條件稍好一些的人,都會選擇私立醫院。
埃及不僅實行全民免費醫療,還實行全民免費教育,除了少數幾個專業,比如法律、醫學、導遊等之外,其他大學專業都不收學費——至於為什麼這幾個專業例外,因為其他專業掙不到錢,而這幾個專業畢業後真能掙錢啊!
而且跟公立醫院一樣,公立大學的水平也是……emmmmm,一言難儘。
得到張子安的保證,薩利姆重新又無力地躺下,喃喃說道:“不能讓人知道我差點死了,否則就再也不能衝浪了……”
張子安心說這人還真是頭鐵,都差點死了還想著衝浪,不過必須提醒他一下,否則他以後可能還會遇到類似的危險,而那時候他恐怕就不會那麼幸運的遇到星海了。
“你還記得剛才的經過嗎?知道你是怎麼遇到的危險?”張子安問道。
薩利姆茫然搖頭,“好像海麵之下有一股急流,把我拉向海底……”
張子安比劃著手勢,把離岸流的特征和危險向他反複講解了幾遍,特彆是遇到離岸流時,千萬不能拋棄衝浪板試圖自己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