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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病房裡,鐘父、鐘奶奶,正和院長父親聊得正興頭上。三人來來去去說的不是育兒經,就是今年莊家的收成。
鐘子然怕妹妹無聊,推著她要到草坪散步。
想到草坪去,得經過急診室。
急診室門口,一個小男孩頭上綁了一圈白色染血的繃帶,神情呆滯,可憐無助。
坐在輪椅上的鐘紫紅,遙望了他一眼,感同身受。她當初也是這樣的,傷重,疼得什麼話都說不出,喘一口氣都覺得難受。
“哥,那孩子,好可憐。”
鐘子然聞言,神情未變。
他發現,除了家人,在麵對其他人時,他的情感非常淡漠。
輪椅還是勻速往前,沒有一絲停滯。
可才剛走幾步,他們就在樓梯轉角聽到了醫生和一名公安的對話。
“那孩子現在失憶,以前的事情都不記得了。”
“人販子那邊也問不到其他信息。隻知道他是京城人。”
“醫藥費,醫院可以幫忙墊付。不過記憶什麼時候恢複,我就不敢保證了……”
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正說得熱火朝天時,鐘家兄妹出現在樓梯口,兩人立馬都停嘴了。
鐘子然神情平靜,鐘紫紅低著頭,對於撞到這等私事頗為不好意思。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隻有鐘子然沒有受任何影響,把妹妹從輪椅上一個公主抱抱了起來,淡定地走下樓梯。
在經過醫生和公安麵前時,鐘紫紅明顯感覺到他們二人的注視。她耳朵通紅,雙手環著哥哥的脖子,把臉埋進了他的胸膛裡。
哥哥身上的味道非常清爽,讓她的心都平靜了下來。
他們剛才不是故意偷聽的。誰讓這兩人討論案情時,竟然不找個隱秘的地方,反而在人來人往的樓梯間。
如此安慰自己後,鐘紫紅安心了。
“哥,累不累?”她的病房在三樓,哥哥得把她從三樓抱下去,“要不你把我放下來,我自己扶著樓梯慢慢走?”
她的身體已經沒什麼大礙了,雖然傷還沒好全,但是慢慢走,還是不成問題。哥哥就是關心過度,才小心翼翼,累得出了滿頭大汗。
心裡雖這麼想,嘴裡雖這麼說,但鐘紫紅臉上小女孩撒嬌依賴的幸福表情,是騙不了人的。
她很享受哥哥對她的縱容和疼愛。
說來也是神奇,哥哥開竅之前,她當姐當媽伺候他。那時候,她覺得自己是個頂天立地的大姑娘,能為哥哥撐起一片天。
但自從哥哥開竅後,她竟然沒有什麼違和感,每每忍不住就要跟哥哥撒嬌賣乖,越發往小姑娘的方向靠。
把妹妹放在的一樓走廊的長凳上,鐘子然才上樓搬輪椅。
而醫生和公安都已不在樓梯間了。倒是那個腦袋上綁繃帶的小男孩,愣生生地坐在樓梯口紫紅的那張輪椅上。
鐘子然揚眉,“這是我妹的。”讓開。
小男孩眼神無辜,像隻迷路的小斑比。
鐘子然抿嘴,有些不悅了,再次重複:“我妹的。”
“哥哥!”小男孩突然開口。
鐘子然原本想要把男孩從輪椅上拉起來的動作,因為這個稱呼而停住了。
但也隻是那麼一瞬間,他很快清醒過來,把男孩拉起,提上輪椅,直接下樓。
不過,他身後,有細微的腳步聲。
小男孩,跟著他。
鐘子然沒有回頭,他把妹妹抱回輪椅,推著她圍著草坪轉。
草坪旁有個花圃,花圃裡花已經含苞待放。
“真漂亮!”
鐘紫蘭忍不住感歎。在農村很少見到這麼嬌豔的花,紅得像血,花瓣軟滑豔麗,令人忍不住想要撫摸,但一不小心卻又會被枝乾上的尖刺刺傷手。
“痛!”
她吮吸著流血的手指,可憐巴巴地看著哥哥,想要尋求他的安慰。
可是哥哥神情不變,似乎沒注意到她刺傷的手一樣。
她有些失落。
鐘子然站在她身後,感覺剛才還朝氣蓬勃的妹妹,瞬間從被露水滋潤過的花兒變成了缺水的狗尾巴草,蔫巴巴的。
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鐘紫紅立即昂起腦袋,一雙大眼炯炯有神地看著他,成了朵充滿活力的太陽花。
哥哥在安慰她!
鐘紫紅腦袋上如果開了朵花的話,此時定是已興奮得隨風搖曳!
四月的天氣,太陽沒舍得太毒辣,陽光打在人身上,正是暖洋洋的時候。
鐘紫紅被哥哥推著走,呼吸新鮮空氣,她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有斷過。
以往即使她再堅強,但肩負哥哥的未來,還有父母長輩將來的養老,她多少有些喘不過氣來。
“哥,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