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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老太在孫子和孫女的哄勸之下,終於放棄繼續看護的打算,回村裡去了。
鐘姑姑儘量擠出時間,幫侄子侄女打飯。
“姑姑,你忙自己的事去,我和哥哥能照顧好自己的。”
見鐘姑姑不斷看表,掐著時間,鐘紫紅按住她的手,勸道。
近來,醫院職工間的氛圍有些緊張。懂點內情的人都知道,是現任院長和以副院長為首的前院長派係起了齟齬。
起因就是藥房肖醫生。肖醫生把控著藥源,趁機掙了不少錢,但是他尾巴掃得很乾淨,現院長想發作,卻找不到切入口。可這次鐘姑姑把肖醫生的把柄遞到了院長手裡。
一向置身事外的鐘姑姑,這次被迫站到了現院長這邊。她的事情陡然變多,每次到侄子侄女這邊都匆匆忙忙。
鐘姑姑也實在是自顧不暇,分O身乏術,隻能無奈從兜裡拿出一小卷飯票,“這幾天,你和子然自己注意些,我可能不一定來得及幫你們打飯。你們想吃什麼,自己去食堂打。記得得早點去,否則好東西都被搶走了。”
這會兒院長正到關鍵時刻,她是走不開。
鐘姑姑匆匆走了,鐘紫紅從自己和哥哥的食盒中分出一部分飯菜,給小宇。
小宇沉默著,接過飯菜。
醫院這邊免了他的醫療費,但飯菜費用卻得他自己出。
他一個被拐,還沒有記憶的孩子,哪裡有錢?公安臨走前倒是給了他一些飯票和錢,但卻是不夠的,他昨天已經花完。是鐘姐姐見他沒吃飯,才分了一些給他。
院長父親穿著病服,抱著一罐麥乳精進來。
“這是我那小女兒給我寄來的,我老了,不喜歡吃這些,帶來讓你們這些小孩兒甜甜嘴。”
院長父親聲音響亮,他是真的很喜歡病房裡這三個孩子,都是好的,也都非常乖巧。
他剛打開麥乳精,門口就再次被從外打開。
病房裡來了第五位病人。
這第五個病人,是個二十七八歲的男人,腳被石灰膏緊緊綁起來,坐在輪椅上,被護士推進來。
很明顯,他腿受傷了。
男人神情死灰而絕望。
“你好好養傷。公安會幫你把她找回來的。”
護士安慰了兩句就出去了。
這男人真是可憐,老婆卷家裡的錢跟人跑了。
男人躺在床上,渾身散發出一股悲涼的氣息。
原本熱鬨的病房,這下都安靜了下來。
四個病人麵麵相覷。
這氣氛,還真是壓抑。
“咱們出去走走?”
鐘紫紅跟哥哥說道。
她收拾了飯菜,不想待在病房內。
吃飯的時候,旁邊有這麼個苦大仇深的病人,還真是影響食欲。
鐘子然點點頭。
“我跟你們一塊兒。”
小宇害怕自己被扔下,趕緊開口。
三人很快把飯碗帶上,離開去樓下草坪野餐,隻留下院長父親,走也不是,留也不想。隻能看著三個孩子的背影,後悔自己剛才為什麼不快點開口。
孩子們已經不在,剛打開的麥乳精隻能再度蓋上。
鐘紫紅一離開病房,就拍拍胸口,“那人的眼神,真壓抑。”
她總覺得裡麵寫滿了憤恨和歇斯底裡,還有種不顧一切想要破壞些什麼的肆虐。
鐘子然眉心緊鎖,“你的病床和他的隔得最遠,放心,他不敢做什麼。”
那男人外麵看著老實巴交,但那雙眼暴露了他的內心。
掩飾不了的暴虐,可能會讓他做出什麼不好的舉動來。
鐘紫紅點頭。
他們三人吃完飯,散了一會兒步消食後,這才返回病房。
在走道上,他們遇到了和姑姑交好的護士。
鐘紫紅叫住了她,詢問他們病房那個新來病人的情況。
護士猶豫了一會兒,說道:“具體怎麼我也不清楚。隻知道,他老婆卷錢跑了。跑之前還把他狠狠打了一頓,原本就跛的腳現在斷了。”
等他們回到病房,裡麵的氣氛依舊還是那麼死沉,新住進來的病人氣壓極低,大夥不自覺都壓低了聲音。
鐘紫紅和哥哥交換了個眼色,各做各的事,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