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用不熟悉的那隻手寫的,那足以說明對方是你的熟人,要不然也不必這樣遮遮掩掩。”
調查員說道。
他以自己的經驗斷定,這個到鐘小柔同誌單位裡告狀的人和到公社告狀的人,是同一個。
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封信,打開,攤在桌子上,“是不是跟這個一樣?”
鐘小柔不斷點頭,“是的,跟這個字,一模一樣!”
調查員神情緊繃,“那你知道是誰嗎?到底是誰?居然那麼恨你?”
他還以為對方不懂政策,沒腦子,卻原來,對方是先去找過鐘小柔同誌的工作單位了。見她們單位沒有反應,那人才告到公社的。
鐘子然從桌子上拿過信件,仔細查看。
無論是汪知青,還是嶽爭先,都是高中畢業,兩人都能親自寫告狀信。
字跡又是稚嫩混亂,讓人認不清的。
“是嶽爭先。”
鐘子然把信放到桌麵上,斬釘截鐵地說道。
汪知青這段時間,一直在巴結他們,不會在這種關鍵時候掉鏈子。
隻有嶽爭先。她是個會背後放冷釘子的人。上次小河和小豆大家的事情,也是一樣。小河因為不滿鐘家,讓他小叔叔和嶽爭先婚事不成,指使小夥伴們打小豆。這背後,一定有嶽爭先在搞怪。
調查員,鐘小柔,外加一隻小黃雞,齊刷刷看向鐘子然。
“你怎麼知道的?”
兩人一雞異口同聲。
鐘子然指了指告狀信上寫的,“鐘小柔利用職務之便,以一塊二的價格,給她哥哥鐘子然買了一雙膠鞋”。
鐘小柔疑惑,“這有什麼問題嗎?”
村裡人都知道,她幫衛生所小範買膠鞋的時候,幫她哥也買了一雙。
“再看下麵。”
鐘子然提示。
調查員和鐘小柔繼續看下去。
下麵一句是:“她還從廠裡拿了免費的碎布,這些碎布足以拚接成一張被單,她這是占社會主義便宜。”
鐘小柔福至心靈,腦子靈光一閃,就知道了。
“這件事情隻有嶽爭先知道!”
廠裡剩下一些邊角料,領導說用不上,又不想浪費,就讓員工們當福利帶回去。有些員工看不上這些邊角料,就都送給了鐘小柔。
鐘小柔心靈手巧,用這些布頭做成了被單,眼色搭配得很好,看起來協調漂亮。
這事情,隻有鐘家人,還有當時還是鐘子然嶽家的嶽家人知道。
“是這樣嗎?那就隻能是嶽爭先了。”
調查員神情犀利,下了定論。
“還有,膠鞋一塊二,隻有大隊裡的村民才知道,知青和大夥關係不好,沒人會告訴他們的。”
大隊裡的人都知道,知青和村民是兩個派係的人。
知青的一切逃不過隊員們的眼睛,但是隊員們的事情,知青根本無從知道。
“既然如此,我現在就去把她帶回去審問。”
公社這些年遇到了一些虛假舉報汙蔑好同誌的事情,已經有自己的一套處理方式。匿名舉報,如果查證不屬實,匿名舉報人就要接受反調查。
罪名就是——企圖分裂社會1主義1人民的團結。
在這次事件中,鐘小柔的身份是工人,嶽爭先是農民,她這是在動搖工人1階級和1農民1階級的團結友誼。查明後,必須嚴懲!
鐘小柔把調查員送走後,心有餘悸,拍拍胸,慶幸,“幸好,是認識的人!”
認識的人,好說話。
若是遇上一些激進點的,她這個被舉報者。也得跟著回去接受調查,或許還得彙報給她單位知道。
鐘子然點頭。
他這個妹妹真的是福運當頭,這種情況,都能遇上欠她恩情的人。
“不過,哥”,鐘小柔還是有些不解,“你單憑那幾句話,就那麼肯定是嶽爭先,不是汪知青,是不是有點太絕對了?”
汪知青也有一定機率,會在某種情況下,聽到邊角料和膠鞋的事情。
哥哥不能完全否認這種可能。
鐘子然捏著三三的雞頭。
今天,小芽和小豆跟隔壁廖阿婆去摘野菜,不在家。三三落到了他手裡。
“因為我那天在鎮上看到她了。她這段時間,一直跟在你身後,我擔心她對你不利,所以就跟著看看。”
鐘子然話都沒說完,鐘小柔就已經熱淚盈眶了。
“哥哥,你對我真好!”
鐘小柔哽咽。
她是哥哥一手拉扯長大的,哥哥的坑蒙拐騙,都是為了她。就算彆人看不起哥哥,說哥哥是吸血蟲,會趴在她身上吸一輩子,讓她一輩子翻不了身,她也不會懷疑哥哥。
她知道她家哥哥超聰明,隻要他願意,一定會是全大隊最出息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