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2 / 2)

思無涯 翹搖 13837 字 8個月前

“……哦。”

-

是夜。

靜悄悄的謝府剛掌上燈,謝衡之便回了寢居。

本就一夜未睡,又鞍馬勞頓地趕回來,加之帶病負傷的,饒是鐵人也扛不住。

謝衡之索性放下一應事務,把剩下的時間留著處理家務事。

沐浴更衣後,才不到亥時。

他倦怠地坐在窗邊榻上,就著燭光翻閱閒書。

等了不久,亦泠果然回來了。

她的腳步明顯帶著幾分畏避,甚至都沒有往謝衡之這頭看一眼,徑直去了浴房。

不一會兒,屋子裡響起了淋淋水聲。

謝衡之放下書卷,抬眼看向浴房,沉吟不語。

他知道亦泠不會如實道來,但他倒是要聽聽看亦泠這回又是如何狡辯。

如他所料,亦泠這個澡果然洗得格外久。

曹嬤嬤和錦葵竊竊私語的聲音時不時傳出來,偶爾也聽見亦泠的嘀嘀咕咕,就是不知主仆三人在說些什麼。

過了許久,亦泠終於帶著涔涔熱汗走了出來。

謝衡之也重新拿起書,擋住了半張臉。

當亦泠經過他麵前時,他的餘光才注意到她的寢衣之外,還裹著一件厚厚的披襖。

她的腳步極輕,似乎想極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連腰都微微貓著。

隻是從床上抱起自己習慣的軟枕後,一回頭,還是對上了謝衡之的目光。

他涼颼颼地看著她。

“這是何意?”

亦泠後背寒絲絲的,訕訕道:“我今晚去東廂房睡。”

沉默片刻後,謝衡之並未追問,隻是多打量了她幾眼。

隨即將手頭的書籍往案幾上一撂,起身往床榻走去。

-

長夜漫漫,山寒水冷。

這一晚的謝府格外寂靜,連風都不敢鼓足勁兒刮。

東廂房那頭一整夜都沒什麼動靜,主寢居更是安然無事。

第二日天不亮時,謝衡之便離開謝府入了宮。

今日聖上難得在早朝露麵,百官都比往日去得更早,謝衡之自然不會落於人後。

聖上本就是為了羅天大醮才上的朝,見謝衡之回了京,徑直便問起了大醮籌備事宜。

待謝衡之作答後,聖上也沒過問其他朝事。

往下頭掃視一眼,問道:“怎不見太子?”

謝衡之道:“殿下昨夜裡感了風寒,今日晨起體力不支,這才缺席。”

他平平說來,聖上的臉上已經有了不滿的神色。

“他倒是嬌弱,既無力上朝,該是孤這個做父親的下朝後親自去侍疾吧。”

殿下文武百官聞言個個變臉變色,不敢多話,心中直道太子病得可真不是時候。

每年的羅天大醮都是聖上主祭,由太子和謝衡之輔弼,事事須他二人親力親為聖上才可放心。

如今大醮在即,太子卻在這個時候因區區風寒就缺席早朝,如何不惹

聖上動氣。

更何況——

那廂帶著明顯病容的謝衡之掩嘴咳了咳,又道:“太子殿下有聖上庇護,定會在大醮之前康複如初。”

果不其然,聖上見謝衡之一臉衰疲還從大羅山打了個來回,越發覺得太子是心慵意懶了。

“他既如此嬌貴,羅天大醮也不勞他親自趕赴大羅山了。”

此話一出,整個西暖閣一片死寂,百官噤若寒蟬。

此刻空中若是有鬼魂,都得被嚇出一身冷汗。

最後還是謝衡之萬分為難地說:“羅天大醮茲事體大,若無皇子承頭,臣一人空失了敬意。”

聖上凝神想了想。

其實也沒什麼可想的。

當今聖上子嗣單薄,除卻太子外,膝下成年皇子隻有大皇子和母族低微的五皇子二人。

前不久大皇子因說錯話失了聖寵,如今看來,正是給他將功贖過的時候。

“那你便與燁泰攜禮部太常寺一同預備大醮之事。”

輕悠悠一句話,皇子之間的局勢就有了微妙的動蕩。

百官向來從風而靡,不等旨意下來,消息已經傳到了大皇子周燁泰耳中。

是以謝衡之傍晚出宮時,不出所料地看見大皇子在宮門口等著他。

積雪未化,入目之處皆白皚皚一片,大皇子身上的黑虎大氅格外顯眼。

他從容自若地朝謝衡之走去,笑吟吟道:“上京許多年未曾下過這麼大的雪了,聽聞謝大人才從大羅山回來,可謂辛苦。”

“為聖上效力,臣不敢言苦。”

說著,謝衡之拱手行禮。

“羅天大醮祭儀隆重,醮期長,我怎會不知其中艱辛。”大皇子扶住了謝衡之,湊近道,“日後還須謝大人鼎力相助。”

謝衡之道:“臣自當儘心儘力。”

看著謝衡之恭敬的模樣,大皇子隻覺渾身暢快。

嫁禍自己年幼的妹妹雖不人道,但由此離間了謝衡之與東宮,使他成為自己的座上客,實在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思及此,大皇子意得誌滿,還忍不住提點道:“聽聞謝夫人前些日子在西山落了水,如今可大好了?”

“謝殿下關心。”

謝衡之垂眼,眸色平靜,“內子已然康複。”

“那就好。”大皇子望著銀裝素裹的皇宮,喟然而歎,“謝夫人舉世高才又年輕美貌,與你正是魚水情深的時候,可萬萬不能有什麼意外。”

謝衡之沉默著沒搭腔,眼神也隱在茫茫雪色裡看不真切。

這是大皇子意料之中的反應。

他幽幽笑了笑,話鋒一轉。

“不說這些了,今日天這麼冷,我也有些饞宏餮樓的旋炙羊肉了,謝大人可願一同前往?”

-

人定之時,謝衡之還未回府。

亦泠依然歇在東廂房,門窗緊閉,炭火燒得極旺,身上也蓋了兩床被褥,全身都冒著汗,可她還是

覺得冷。

曹嬤嬤心急如焚,頻頻望向窗外,不知謝衡之何時回來。

昨晚亦泠也是獨自在東廂房過的夜,雖也是驚悸不安,倒還算熬了過來。

今日晨起隻是覺得越發虛弱,她便以為自己離痊愈不遠了,隻待她再□□幾日。

誰知今晚她就有些吃不消了。

“夫人,不如您還是回那邊去等大人吧。”曹嬤嬤焦急地說,“夜裡這麼冷,你這樣下去會撐不住的。”

亦泠聞言隻是搖頭。

曹嬤嬤又說:“大人今日進宮前還關心了您呢,可見他已經消氣了。都是夫妻,有什麼誤會不能好好解釋呢?”

亦泠不知道該怎麼跟曹嬤嬤解釋,她現在根本不在意謝衡之是否誤會她。

如今擺在眼前的情況是,謝衡之好像對她動心了!

先前他對自己這個妻子明明就心無雜念的。

亦泠想了整整一天一夜也沒想明白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怎麼自己這個繡花枕頭的芯子還比大才女更有魅力了?

也不知謝衡之怎麼想的。

總之,如今在他眼裡,整個就是妾有情,郎有意,那可不就得奔著做真夫妻去啊!

亦泠還怎麼敢跟他同床共枕?

“不必,我就睡這裡。”

曹嬤嬤歎了好幾口氣,站在一旁不再作聲。

過了許久,她聽到外頭似乎有什麼動靜。

走到窗邊仔細聽了聽,說道:“夫人,大人好像回來了!”

亦泠沒反應。

曹嬤嬤知道自己是勸不動了,便說道:“那老奴再去給夫人溫一道藥吧。”

因她的離去,屋子裡安靜了許久。

亦泠莫名覺得舒坦了些,待身後腳步聲再次靠近時,她裹緊了被褥,有氣無力地說:“藥就不喝了,我好多了。再給我添一床被褥吧,還是有些冷。”

話音落下,卻無人應答。

亦泠愣了愣,意識還未完全清醒,就已經感覺自己被一股熟悉又安全的氣息包圍著。

她麵朝床內神色不動,心裡卻已經淌過了千萬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

許久,她轉過頭,在黑蒙蒙的夜色中看見了謝衡之,帶著輕微的酒氣。

“你——”

兩人的目光有刹那的交彙,雖未言語,但這兩日的微妙僵持似乎就在這一瞬間冰消雪釋。

不等亦泠回過神,謝衡之上前彎下腰,將她連人帶被褥一同打橫抱了起來。

“回去和我睡。”!,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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