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春天
西河村村衛生院外麵,村長和村裡幾個農戶,正在商量今天逃難來的姑娘和小孩們怎麼進行安置。
這年頭饑荒嚴重。逃難非常常見,村長弟媳就是因為家裡吃不飽飯從外地逃難來的,但是西貝村的糧食本來就有限,家家分糧都是按照人口數量來分配的,自己人都不夠吃,更不可能輕易分給外來人,所以逃難來的難民留不下的,都會被遣返回去。
要是有想留在這村裡的難民,要不就是進生產隊勞動,要不去山上開荒,無論乾哪一樣都是不容易,最後還是從彆人嘴裡勻出來的糧食,少是少的可憐,但也總比逃荒強,現在問題是這兩個姑娘身體病歪歪麵黃肌瘦,其中一個姑娘送來時候腿傷非常嚴重,還帶著兩個七八歲大的孩子,根本就不像是能勞動出力的樣,再說就算能乾活,又能乾多少 ,這年頭如果不能乾活,那就是個廢人,西貝村是不可能收留她們的。
不過女的,還有一種想要留下來的辦法,像村長弟媳這樣找個當地人嫁了,吃著丈夫的糧食,也能活下去,結了婚生了小孩自然就是西貝村人,落戶在西貝村,也就不用被遣送回去。
這年頭彆怪人情冷漠,不能勞動的人就彆想吃飯,村裡糧食本來就稀少,外麵鬨荒災,他們西貝村雖然不至於挨餓,但是糧食也很緊張,不可能養著吃白飯難民,能留下的就留下,不能留下的就遣返回原所在地,要是都能留下,他們這兒就成災了。
村長清了清嗓子對大家夥兒說道:“這倆姑娘其中一個腿傷非常嚴重,剛才村醫已經看過了,因為路上耽擱太久,就算是好了也會留下終身殘疾,以後乾重活是乾不了,我剛才問了一下,她爹媽和姐姐在路上死了,那兩個小孩子是她姐姐的遺孤,另一個姑娘身體健全,身上皮外傷,基本沒什麼大毛病,醒來吃點東西就好了,她們兩個情況就這些,看看你們誰家裡有空地方,能不能好心收留一下,給點舊衣服、舊被子。”
“啊,不能乾重活,豈不是殘廢了。”
“我家不要殘廢,何況還帶倆孩子家人都死光了,肯定克親啊。”
“要留也得收留身體好的那個,殘疾的俺家可不收。”
“因為那姑娘殘疾了不能勞動,收留下來等於多養三張嘴,誰能那麼無私讓她們白吃白喝。”
顏舒聽到外麵一陣吵鬨,還有孩子細碎的哭聲,她猛地睜開眼睛清醒過來,思緒還停留在葬身喪屍潮的瞬間,本來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但再有意識的時候,發現腦海中多了一段不屬於她的陌生記憶,原來自己穿成了年代文中一個同名同姓的炮灰女配的身體裡麵。
眼前的牆皮是清白色的,看到牆縫感覺有些老久了,周圍的環境非常簡陋,但是鬨哄哄的,有兩個渾身上下臟兮兮的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看著大概七八歲的年紀,小臉神情滿是滄桑,臉皮瘦的都凹了進去,乾癟的嘴唇暴起了皮,眼淚汪汪的看著自己,見到顏舒睜開眼,餓的半點力氣都沒有的孩子,才稍稍精神了一些激動道。
“姨,姨,你醒了。”
顏舒剛想起身就感覺渾身又疼又虛弱,半點力氣都是使不上,右腿更是動都動不了。
記憶回籠,通過原主的記憶得知,因為這兩年田裡顆粒無收,家鄉鬨起了饑荒,不少人餓的吃起了樹皮,原主和家人逃難,爹娘姐姐都死在了路上,隻有她和兩個外甥僥幸活了起來,打算上北邊帶著孩子去找當兵的姐夫。
其實,原主這一路上不管遇到任何挫折困難,都沒有放棄孩子,隻有孩子成功送到姐夫手上,才是支撐著她繼續走下去的信念。
一個月以前,原主一念仁慈之下,在路上救下了被拐賣的姑娘柳安安,為此還摔了一跤,當時感覺腿上劇痛無比,也沒有條件看傷,一路上拖著傷腿不知道怎麼挺過來的,等到後來到西貝村讓大夫看的時候,才知道裡麵骨折了,但這時治療早就晚了,就算康複也會落下終身殘疾。
原主殘疾了之後,在村裡受儘冷落,最後姐夫也沒找到,因為病重還死掉了,留下兩個孩子孤苦伶仃,非常淒慘。
在原主死亡的那一刻,她突然覺醒了這本年代文裡的相關記憶,才知道柳安安原來是重生的女主,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包括讓原主救她,執意要來西貝村,根本不是為了給原主治腿找人,而是打算去投奔未來會發家的男主。
原主一心想著找人把孩子托付出去,但她根本沒想到的是,姐夫去年就犧牲了,柳安安重生回來對此心知肚明,原主絕不可能把一個死人找到,她是故意騙原主救了自己,和她相遇一起上路,為的就是等到原主一死,把這兩個沒人養的孩子,收留在自己的戶下,在村裡還能落得一個好名聲,然後再辦個合法手續去孩子父親單位,把撫恤金領出來。
拿了撫恤金以後,柳安安故意丟棄兩個孩子自身自滅,心安理得的嫁了男主,利用這筆錢發家致富,在村裡混的風生水起,最後這兩個孩子被人販子拐賣,生死不明。
原主死不瞑目,含恨後悔為什麼救這個狼心狗肺的女人,如果不救對方,即使找不到人,也不會讓孩子和自己落得這樣的下場,但是她的意識已經極為虛弱,沒有辦法改變了,她把希望寄托在了現在的顏舒身上。
顏舒能感受到原主哀求的情緒,昏迷的時候隱隱約約聽到了一個聲音。
“我把我的身體交給你,以後你就是我了,那筆撫恤金也留給你,求您能不能幫我照顧好兩個孩子,我隻有這個要求,真的求您了。”
她在心裡默默的答應:“好。”
這句話說完以後,明顯感覺原主因為自己答應了她的遺願,那股殘存的情緒慢慢消散了。
顏舒看著身旁兩個孩子,心想也他們也挺可憐,所有的親人都死光了,現如今也隻能依靠自己,不過這裡的環境雖然艱苦困難些,但也不是沒有活下來的希望,怎麼也要比末世的環境好的多,既然占據了原主的身體,隻要自己活著一天,就會完成她的遺願。
直到太陽落下山了,村長把柳安安的事情安排完了,選了村裡條件最好的一家暫住,這姑娘可勤快了,說是願意以後留在他們西貝村,還主動提出來參加勞動,讓村長對柳安安的印象很好。
等柳安安那邊解決完了以後,村長才想起來還有個姑娘在衛生院那,問了一大圈,周圍這幾個光棍居然沒有一家願意收留顏舒和兩個孩子的。
剛才去討好柳安安的光棍們,現在都躲得遠遠的,沒有送出去的東西也都拿了回去,聽了顏舒的這情況,那沒有一個願意讓她們住的,長得太醜殘廢,身邊還有孩子拖累,想要找個地方安置都被嫌棄。
如果最後都找不到人收留她們,村長就隻能讓顏舒住在自己家,但是他家人都要下地乾活,根本顧及不了這個受傷的,要是收下了人,還得閒出一個人來照顧她,根本耽誤不起。
所以想來想去,終於村長好不容易想到了一個合適的人家,劉老太。
劉老太太家裡有兩個女兒,兩個兒子都已經結了婚分了家,家裡隻有兩個女兒住的也算方便,而且劉老太因為身體不好不用上工,他跟老人商量,暫且收留顏舒和孩子住在她家,老人是出了名的心善,見村長來求就痛快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