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劍光分化與搖光千金(1 / 2)

“再來!”

她壓下心跳,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來。太阿劍懸浮在她身側,發出“嗡嗡”輕鳴,劍意凝成一團灼熱的火紅,隱而不發。

馮延康立在一塊岩石高處,左手拿一把普普通通的長劍。那隻是北鬥仙宗統一配置的弟子長劍,除了鋒利和不容易生鏽之外,和凡人的利器沒什麼不同。

但就是那樣一把劍,已經阻攔了她足足96次。

馮延康還是那麼略略彎著腰,用劍尖點了點他徒弟,笑得有些奸猾:“100次內,隻要有一次你能用太阿劍碰著為師的衣角,今天你就可以不洗碗。阿昭,隻剩4次了。”

這裡是一處山穀。

天樞峰微夢洞府往後山的方向,生著這樣一個不大不小的山穀,其間有水流細細,兩側藤花夾雜。穀底長著大小不一的石塊,上麵附著滑膩青苔,一不小心就會踩滑。

謝蘊昭此刻站在河水中,冰冷的水浸過了她的腳踝。

她已經失敗了96次,每一次都仿佛差一點點,但每一次都最終會被師父手裡那把普普通通的長劍擋回來。

破綻到底在哪裡……

那老頭子滿臉可惡的笑,仿佛隨意站著,渾身上下哪裡都像是破綻,但再仔細觀察,卻又覺得他氣機圓融,根本毫無破綻。

她兩指並攏,微微一抬;靈力注入太阿劍,令它劍身輕顫、蓄勢待發。

“去!”

叮叮叮——

飛劍是用神識操控,而以靈力作為燃料。太阿劍是火屬純陽法寶,威力極大,按理來說普通長劍應該一碰即碎。但老頭子耷拉著眼皮,拎著劍隨便左拍一拍、又擋一擋,就莫名製造出了密不透風的一張“網”;太阿劍仿佛誤入網中的魚,劍光根本施展不開。

“嘖嘖,還是老樣子,也就速度快了點。”老頭子搖頭晃腦,明晃晃地嘲笑,“不行啊阿昭,看來你得洗一個月的碗了。”

謝蘊昭默不作聲,隻再一揚手;太阿長劍倒退回來,劍尖仍指著老頭子。

她握住劍柄,欺身上前;火焰般的靈力源源湧入劍身,呼嘯出金紅的火龍!

“第97次了啊!”老頭子十分警惕,高聲提醒,“不能耍賴的!”

火焰撲了上去。龍首昂揚,轉眼吞沒了馮延康的身影!

但是——隻有一刹那。

呼——

清風自起!

氣勢洶洶的火焰凝滯片刻,忽地往兩邊分去!

中間的老人正施施然橫劍一劃,如同揮出一筆山水寫意,信手就破開火焰,還反過來將謝蘊昭生生逼退五步。

老頭子還能悠閒點評一句:“剛猛太過,柔韌不足。”

卻見前方火焰分成幾股,舞動不休;而他那徒弟站在火焰之中,右手執劍,左手朝他足下一點!

嗤嗤——!

他腳下青苔頓時暴漲!

墨綠苔衣層層疊疊,瞬間鋪滿整塊岩石;老頭子隻覺腳下一滑,險些就要絆倒。

“嗬——好險好險。”他大袖一揮,便有清氣托他懸浮而起,“差點就遭了你這個小滑頭的道……”

話音未落,卻覺得不對勁。眼前白霧忽濃,竟是模糊了視野。

霧氣?

嗡——

劍光飛來!

馮延康笑罵:“小滑頭!用水火製造霧氣!”

普通的霧氣對修士沒有用,但火是靈火,水中則摻雜了洞天福地經年蘊養出的靈氣,自然也不凡。水火相激而成的白霧,自然也有資格迷一迷修士的眼。

馮延康身體一側,抬劍往太阿劍身輕輕一拍;火紅飛劍如有靈性,不依不饒纏上來,變換著角度要往他身上刺。

“嘿!”老頭子一哂,手腕一抖甩出一朵劍花,就將太阿劍震飛出去……

就在這一刹那!

咻——!

從太阿劍裡,竟然瞬間分化出又一道劍光,直往馮延康撲來!

叮——!

卻還沒完!從新的劍光裡,一道更嬌小些的銳光乍然刺來!

馮延康眉心一跳,左手微微一抖。那長劍本就是普通利器,稍有不慎便被太阿光輝燒灼熔斷。隻聽“當啷”一聲,半截長劍就砸在了地上!

“小滑頭!”

老頭子被逼落了地,目中有驚色閃過。

“你什麼時候學的劍修那套劍光分化?!”

白霧漸漸散去;冬日的陽光傾灑而下,照得穀底清溪越發澄澈可愛。謝蘊昭站在水中,嘻嘻一笑,並不答話,隻是說:“師父,您輸啦,這周都您洗碗嘍。”

老頭子一愣,低頭一看:他左手衣袖已然破了一個口子!

是最後那一道劍光劃破的。

“洗碗就洗碗。”老頭子悻悻,衝她招招手,“誰教你的劍光分化?肯定是衛枕流那小子!”

“不是啊,我自己剛剛想的。”謝蘊昭走過去,把廢掉的長劍撿起來,不然戒律堂看到了會說他們亂扔垃圾,要扣錢的。

老頭子大大一愣:“什麼,你自己剛才想的?你……”

“劍光分化”是劍修的技法。修仙界流傳一個說法,說隻有真正的劍修才能修得劍光分化;一分為二是合格,而在真正高明的劍修,一劍就是千萬劍,一人可堪萬人敵。

旁人倒也能學些劍光分化的技巧,但都需要辛辛苦苦、百般琢磨,才能分出一兩道劍光唬唬人。

沒聽說有誰隨隨便便自己領悟的!還一次就能分出兩道來!

馮延康一愣,就讓他徒弟發覺了不對。她眼睛一亮,高高興興問:“師父!莫非這很難?我果然是個天才!”

老頭子回過神,立即假裝不屑:“為師這一課就是要教你劍光分化!沒想到你足足花了97次才想出來,想為師當年可是三次就使出來了!阿昭,你還要多下功夫才行!”

不錯,被他師父拎著耳提麵命、手把手教了三個月,最後一口氣花了三次才用出來。

謝蘊昭狐疑,但看老頭子那信誓旦旦的模樣,又覺得他沒必要騙自己,就乖乖低頭:“好的師父。”

“今天就到這兒……接下來一段時間,你先自己多琢磨琢磨。”老頭子諄諄教誨,“但你要記住,我們是法修,不是劍修。劍光分化修煉到極致,自然威勢赫赫,但那是劍修的路子。對我們而言,我們是要通過各色技法,去印證、貫徹心中大道。你用心感悟劍法是好事,但切記勿要本末倒置。”

平時可以隨便鬨,但師長訓話時要恭敬聆聽。謝蘊昭認真應了,模樣很是乖巧。

老頭子忍不住露出個慈愛的笑容,摸摸小徒弟的頭。

謝蘊昭抬起頭,看著師父臉上的皺紋,忍不住問:“師父,您究竟是受了什麼傷,有沒有辦法治好?”

她原本以為師父是修為儘去,漸漸卻發現師父仍然可以調動靈力,隻是撐不了多久。而且師父從不提這件事,所以謝蘊昭至今都不明白師父的身體是什麼狀況。

她一提,馮延康神色就一滯。

“沒有辦法。”他搖搖頭,自嘲道,“若有,我早就尋去了。”

“師父……”

“為師是丹田毀損,識海崩塌。”馮延康平靜道,“修士根基,一在丹田,二在識海。丹田藏道種,一旦毀損,就難以吐納、蘊養靈力。識海通天地,一旦崩坍,就斷了與天地大道感應、溝通的途徑。現在你能看到的這麼點修為,無非是為師這殘軀裡遺留的那麼點東西罷了!”

他說得平靜,卻暗藏一股悲涼之意。她不再追問,也沒有打聽師父為何受了這麼重的傷,隻是暗暗記住師父的傷情,決心時刻留意有沒有修補丹田和識海的方法。

“歐嗚——歐嗚——”

幼犬在岸上嚎叫。它也跟著師徒兩人過來了山穀,卻因為身嬌肉嫩,而被防禦陣法擋在外麵,隻能乾等著。這會兒等急了,它就站起來撲在無形的屏障上,爪子不停撓著,一聲聲叫得很淒慘,如同被主人拋棄的可憐狗。

馮延康抬頭看了看日頭,了然:“怕是餓了。”

然後走過去,撤了防禦陣法。那滾圓滾圓的幼犬還撲在屏障上,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趴在了地上,好像一個胖毛球癱在了地上。它眨巴著眼睛,還疑惑地抖了抖耳朵。

馮延康拎著它後頸:“阿拉斯減,你是不是傻?”

“歐嗚!”阿拉斯減興奮地吐了吐舌頭,歡快地搖尾巴。

“這傻的……吃點魚補補腦好不好哇?”

“歐嗚!”

謝蘊昭立即插話:“師父你說了今天吃糖醋排骨的!”

老頭子頭都不回:“吃魚!”

謝蘊昭:……

師父是她的師父,狗是她的狗,然而現在她總覺得自己成了孤家寡人。她一時竟不知道自己該嫉妒狗,還是該嫉妒人。

不如在旁邊加一行注解,就叫:把街邊的小狗撿回家一個月後,原本很嫌棄它的老頭子卻真香了。

……

家裡多了一條幼犬,就要多考慮一份狗糧錢。要知道,後山打獵是要交錢的!

謝蘊昭決定賺錢。

成為和光境的修士後,修行就主要靠自己。門內定下的月俸是五十靈石,連個好些的中品靈器都買不到。她雖然還剩了一萬多靈石,但她也不想坐吃山空。

而目前最好的賺取靈石的途徑,就是師門任務。

辰極島一共有九峰,每座峰都會發布不同的任務,小到給靈田除草,大到出門除魔衛道,林林總總什麼都有。

由於有“未滿三年,不得出島”的規定,謝蘊昭還差幾個月,隻能在島上的任務範圍內挑選。

她琢磨了一下,飛往洞明峰。

若說天權峰是秀美、天樞峰是巍峨,洞明峰就是極清和極幽。它就在天樞峰東側,位於辰極島的東南角;山腰多雲霧,清泉飛彩虹。

洞明一峰較為特殊,乃北鬥仙宗煉丹師的一脈傳承,自上到下,皆修煉丹、習醫藥。由於山上滿種珍貴靈藥,洞明峰不許外人隨意進出,必須先在山腳登記,說明所為何事而來,再領了洞明的信物,從能進入。

不多時,謝蘊昭就來到山腳。

山腳也有靈田,種的是最平常的“金竹草”和“白露藤”;兩者都能長到大半個人高,仿佛一支支挺拔俊逸的蘆葦。

沿著小路,謝蘊昭尋找著洞明峰的登記接待處。四周清寂;初春雖已到來,卻尚未將草木泛黃的尖端染綠。

不多時,她就在前麵的平台上找到了掛著“有客亭”牌匾的木亭。木亭佇立在一片乾綠的靈草地裡,其中空無一人,隻有一隻茶杯說明了確實有人值守。

“有人嗎?”

無人回答。隻有聲音被草尖層層推遞出去,和風一起奔逃。

謝蘊昭有點奇怪,又問了一遍:“有人嗎?有人……”

“我就這麼不容易被發現嗎?”

一個幽幽的聲音從左側傳來。

謝蘊昭一回頭,再下意識一低頭,對上一雙黑漆漆的、死水般的毫無焦距的眼睛。

她愣了半天。

“你……”謝蘊昭斟酌道,“你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

對方:……

[來自燕芳菲的【無語值】1]

這是一個外貌大約十四五歲的女孩,五官精致,但臉上血色極淡,一雙眼睛極大也極為幽深,盯得人心中發毛。

她綠裙白袍,大概一米五的個頭,比旁邊的金竹草還要矮一點,整個嬌小的身影像是快被靈草淹沒。

謝蘊昭說:“你好?”

對方緩慢地眨了一下眼。

“你是來洞明求藥的嗎?”燕芳菲用毫無起伏的聲音問。

“我想來看看洞明峰的師門任務。”謝蘊昭答道,“這位師姐,不知道有沒有什麼任務,可以得知修複丹田和識海的線索?”

“修複丹田和識海?太難了,我不知道。”燕芳菲回答得很乾脆,又微微歪了一下頭,好像一隻小貓,“你叫我‘師姐’?你怎麼知道我是師姐?”

“我感應不出來師姐的修為,當然要稱一聲‘師姐’。”

“嗯,不錯。”燕芳菲像是滿意這個回答,微微點頭,拿出一隻錦囊遞過去,“任務公告欄在萬竹亭,從這裡進去第一個岔路口往右,一直走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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