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2 / 2)

這執雨怎麼聽著更邪氣?!

又看那位一直埋頭看書的荀自在換了本書,趁機仰了仰脖子,用飄忽的聲音說:“好煩啊,一劍殺了不就好,那麼多說話的時間,都可以多看幾頁書了。唉,你們這麼不珍惜看書的時間,為何不借來給我?”

其他人:……

破案了。

北鬥仙宗的人都是一群神經病。

個鬼的仙道領袖!

還是劍宗靠譜……

“哈哈哈哈哈——!”

懸崖邊,劍宗大師兄爆發出一陣狂笑。

嚇了其他人一跳。

“從心所欲不逾矩,這豈止是為人之道?更是劍修之道!”他站起身,劈劍指向不遠處的衛枕流,“衛枕流,且與我一戰!”

衛枕流眼睛一眯,眸中冷色一閃。

他還記恨蕭如鏡搶師妹呢。

他蓋上茶碗蓋,磕出一聲脆響。

“我不和蠢貨鬥法。”

片刻後。

山崖上爆發出衝天劍氣,白日裡也熠熠耀目。

……

水月秘境中,忽地下起了雨。

舊籍記載,水月秘境天氣多變,上一刻還是晴空萬裡,下一刻便可能電閃雷鳴。

此言不假。

謝蘊昭落在一處石窟中。

此處是荒漠,石窟由巨石風化形成,四處可見孔洞。她站在石柱邊,望見天地被雨絲相連,濃雲翻湧著墨黑;層層陰雲裡,似有什麼動物的身形若隱若現。

水月秘境傳自上古,雖然被開發千年,但其中仍有神秘之處。

尤其在夜晚。

謝蘊昭決定今夜暫且在此處休息,打坐調息。

這是第一天,後麵還有六天,需要分配好精力。

從距離來看,這座石窟距離她出發的河穀大約有五百裡,占全程約四分之一。遠處的擎天山被霧和夜色遮蔽,影影綽綽如一麵不可翻越的屏障,又像沉默萬年的巨獸緩緩吐息。

她找了個隱蔽處,布置好陣法。

尚未布置完成時,鬆軟的沙地裡鑽出一條蜈蚣。

這隻是普通的蜈蚣,略有毒性。

隨處可見,不需在意。

謝蘊昭卻盯了一眼那小小的毒蟲。

她的靈獸袋中,也有一雙眼睛悄悄出現,盯著蜈蚣。

謝蘊昭忽然蹲下來,並掏出了靈獸蛋。

碩大的、完滿的、灰白色的蛋,被她雙手捧著,湊近了那小蜈蚣。

蛋殼緊閉,一動不動。

謝蘊昭等了一會兒,動手將還貼在蛋殼上的孵化符撕了,隨手燒掉。

“好餓啊,想吃東西。”她唉聲歎氣,“既然孵不出來,不如煮來吃了。這麼大一個蛋,應該味道不錯吧?說不定還是雙黃蛋。”

——蛋的大小和味道有必然聯係嗎?!

假如靈獸蛋也能說話,它也許會發出這樣一句振聾發聵的呐喊。

但它不能。

它隻是一個安安靜靜的蛋而已。

謝蘊昭也沒將它收起來,而是順手放在一邊。剛好,離那蜈蚣不遠。

她閉目打坐,吐納靈氣,進入了修煉狀態。

越來越暗的天色裡……

一隻蜈蚣遠去了。

新一隻蜈蚣鑽了出來。

還鑽出了尾巴泛紫的蠍子。

窸窸窣窣的聲音裡,荒漠中的毒蟲悄悄冒出了頭,圍著謝蘊昭轉悠。

也距離那顆安安靜靜的靈獸蛋很近。

越來越近。

一道細微的縫隙,出現在了灰白的蛋殼上。

一雙眼睛盯著沙地裡的蟲子,放出了精光。

一點半透明的、銀色中泛著點點五彩細光的奇怪液體,被拉成長長的一道線,從縫隙中探了出來。

那道銀色絲線悄悄接近了一隻毒蠍子,而獵物完全不曾察覺。

滋——

這並不是實際的聲音,事實上四周仍然十分安靜。

然而那道銀色細線紮入毒蠍頭部的動作,卻會讓人聯想到什麼細微卻致命的聲響。

當一條生命逝去時,總歸要有些聲響。

哪怕隻是一隻毒蠍。

那隻毒蠍僵直了很短的一個瞬間。

就成了一個血肉全無的空殼。

接著是蜘蛛。

蜈蚣。

又一隻毒蠍。

“銀線”起初還有些警惕,每吃一隻,就會縮回去,等確認身邊的女修毫無動靜,它再探出來。

但隨著時間的延長,它越來越放鬆,到最後乾脆直接吃了一隻又一隻。

簡直像餓死鬼碰到能敞開吃的席麵,吃得停不下嘴。

它吃得太興奮,沒注意背後的女修睜眼片刻,還笑了笑。

咚。

這一次,這是一個實際的響聲。

“銀線”在捕捉一隻紫色鑲黑色環狀紋蜘蛛的時候,無往不利的它竟然被蜘蛛的外殼阻擋了一下。

它也像有些驚奇,縮回幾寸,繞著蜘蛛,仿佛在打量。

這蜘蛛比平常的蜘蛛大了整整兩圈,身體卻很扁平,仿佛用紙疊了幾疊做的。

蜘蛛顯得有些不安,口器中含著一點泛綠的絲線,卻猶豫著不知道吐還是不吐。

但即便是這樣消極的防禦姿態,也惹怒了“銀線”。它晃了晃,抬高幾分,忽然一個猛紮子衝下去,將蜘蛛攔腰斬成了兩截!

遠處,有人“唔”了一聲,退回幾步。

謝蘊昭抬頭朝那邊看了一眼,手掌一翻。

雨中一點亮光飛來,原來是隱匿在夜色和風雨中的太阿劍。它飛來謝蘊昭身側,再度沒於半空。

“銀線”抬起來,左右晃了晃,然後像是意識到自己暴露了,忽地一動不動。

跟嚇傻了似地。

然後一點一點,慢慢地縮回到了靈獸蛋中。

靈獸蛋重新變成了一個安安靜靜、一動不動、若無其事的好蛋。

並且被一隻手抓了起來,還掂了掂重量。

“養肥了,可以宰了吃了。”

靈獸蛋微微一抖,蛋殼上再度冒出一道細細的縫隙,然後……

“嗝。”

……打了個嗝。

靈獸蛋沉默著。

那橢圓形的背影,散發著一股格外的憂愁。

……

隔了夜色和風雨的另一邊。

有沙丘。

沙丘中有隱藏的洞穴。

有人屈膝坐在洞穴中,身側點著一盞香爐和一盞燈火,手裡托了一隻蜘蛛。

火光映亮了他的八字眉。

在這極有特色的八字眉下麵,則是一雙美麗得讓人驚詫的眼睛。

這雙眼眸含情帶愁,好似江上寒月、霧裡柔花,極是美麗,也極是淒清。

這樣一雙眼睛如果長在曼妙女子臉上,便是如何平凡的麵孔也會增添不少光彩。

可是,這雙眼睛偏偏長在了一個八字眉毛的男人身上。

他當然說不上醜。

但這眉毛和眼睛令他整個人看上去都浸泡在一股愁苦裡,仿佛一年年地從淒風苦雨裡來,又一天天地往淒風苦雨裡去。

他用一根手指摸了摸蜘蛛的脊背,沒精打采地說:“唉,是個硬茬子,撿不了漏了。可憐我還犧牲了一隻子蛛。”

他身著墨綠短袍,腰側掛著鳥獸紋玉佩——萬獸門的標誌。

在他背後,有一具一動也不動的屍體。

這屍體已然流乾了血液,成了乾屍,但那張布滿驚恐的臉上,依稀還能找到宋牧非的影子。

“也算幫施師妹報仇了。”他收起母蛛,用那含情帶愁的妙目最後看了一眼對麵。

風雨如晦,天地不明。但他想象著自己的目光穿透風雨,能落在對麵的女修身上。

“那隻蛋有些意思……嗯,人也有些意思。北鬥的修士都這般厲害?”他自言自語,“這一趟秘境試煉,還真不算白來。”

“不過……那朵‘落土生花’,我也不會拱手相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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