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擔憂與解惑雖然沒有成親但是(1 / 2)

老祖宗發話要住微夢洞府,其他人當然不會反駁。

師父他本來就崇敬真君,自然也沒有意見。

微夢洞府隻有三間房屋,馮真人一間、謝蘊昭一間、達達和阿拉斯減一間。現在謝蘊昭和自家兩個毛茸茸擠一擠,把另一間房騰出來給了真君。

真君住得很愜意,早上還會捋著胡子,和馮真人一起在院子裡吃早餐,晚上則去海邊看看夕陽。

北鬥仙宗的年輕弟子都沒有見過真君,還以為是島外來拜訪的前輩。隻偶爾哪一位真人經過,閒閒一瞥,才會嚇得差點栽進海裡。

真君一開始還安慰幾句,次數多了,他就煩了。

之後再有人拜見他,他就說:“我是歐陽鋒。”

其他人往往一臉迷惑:“真君……”

真君十分堅持:“我是歐陽鋒!”

“好,好吧……”

馮真人通常陪在真君一側,全程笑眯眯,然後回去敲謝蘊昭的腦袋,說她膽子肥了,連真君都敢忽悠了。

謝蘊昭抱頭亂竄,還試圖扔出鴨子和狗當擋箭牌,院子裡就鴨飛狗跳、羽毛亂飛。

她分辯道:“我忽悠的時候又不知道他是真君!”

師父沒好氣:“你可以不忽悠!”

“做人怎麼能這麼沒有警惕心?”

師父就頭疼:“你好歹是個神遊境了,穩重一些。你心境穩固了嗎?迷幻塔試煉去了嗎?每日的基礎練習做完了嗎?按照門規,每次晉升一個大境界就要出門遊曆,雖然你才回來半年,卻也該再出門了……”

念叨來念叨去,念得頭疼的一方成了謝蘊昭。

不過,師父也就是嘴上說說她。這老頭子心中清楚得很,明白她現在正努力搜索兩儀稱的消息,不僅每日都往藏書閣跑,還總是去和彆的師長、同門套近乎,想知道他們在外雲遊時是否有什麼線索。

在謝蘊昭看來,師父現在正處於一種複雜的心態中。

一方麵,師父他總覺得對不住她,因為他修為有損,不能像其他峰主一般為她提供奢華的修煉資源,隻能在心法上提點幾句。

另一方麵,老頭子大約還有些慚愧,覺得自己收個徒弟,本想傳承道法,卻反而讓徒弟為他的傷勢操心。

而且之前在平京,郭衍前輩也算坑了她一把。師父好像很懊悔,覺得都是他托徒弟給郭衍帶信,才害她卷入了平京的旋渦。

但師父從來不說這些。他很有點大男子主義的習氣,不會表露內心的軟弱,所以才把這些柔軟的抱歉化為口頭的叮囑,隻會使勁給她做好吃的,生氣時假裝打她的腦袋,其實一點都不疼。有時他還嘮叨她穿得太素淨,不像彆的女修一般花枝搖曳。

謝蘊昭有時蹲在微夢洞府路邊,看師父在田裡忙活。老頭子在一堆草葉、蔬果裡走來走去,腰背始終佝僂,花白的須發亂糟糟的,皮膚上深深的褶皺讓他顯得和凡間的老人無異。

她從很久以前就覺得……師父有些像外祖父,也有些像外祖母。

家人不需要有用,家人就是家人。

謝蘊昭想著,傻笑了兩聲。忽然她腦袋一沉,再一輕;原來是達達在和阿拉斯減追逐打鬨,飛起來踩了她的腦袋。

“達達……!”謝蘊昭一把揪住鴨子翅膀,磨牙,“你是不是故意的?”

“嘎……嘎!”不是!

鴨子心虛得眼神亂飄。

“歐嗚!”阿拉斯減衝過來,一頭撞在達達背上,順帶還撞倒了謝蘊昭。

她帶著兩個毛茸茸仰天栽倒在地,看著冬日微藍的天空。

田裡,師父拎著個胡蘿卜,揚起手,問:“阿昭,今天晚飯吃胡蘿卜燒排骨吧?”

“……師父,我們吃燒鴨腿或者狗肉火鍋吧。”

“……嘎!”

“……歐嗚!”

毛茸茸抱成一團,瑟瑟發抖。

老神仙一樣的真君也在一旁,拽著一根茄子凝神觀察。聞言,他抖了抖長長的白眉,目光炯炯看過來。

“要吃鳳凰和天犬嗎?倒是兩個新鮮菜。”真君沉吟片刻,撚須而笑,目光似有盼望,“那就期待馮道友的手藝了。”

老頭子麵皮抽搐,苦著臉:“真君,阿昭慣會胡說八道,您莫當真……”

真君很遺憾,“哦”了一聲,又對著謝蘊昭的方向頷首致意。

鴨子和狗也處在他視線的籠罩範圍內,並抖得更厲害了。

謝蘊昭哈哈笑了半天,又看了一會兒兩位老人的田間勞作。更準確地說,勞作的隻有她師父,真君一直在搗亂:東摸摸、西看看,亦步亦趨地跟著老頭子,連看他捉蟲都看得興致勃勃。

冬日陽光下的微夢洞府,一時變得歲月靜好起來……呃,雖然是兩個老頭子,但也是屬於老年人的夕陽紅?

遇到真君後她才得知,原來師父之所以在辰極島上種田、養花,還去凡世紅塵遊曆,像一個真正的凡人那樣活著……就是因為真君的指點。

三十年前師父受傷後,一度道心沉淪,險些自暴自棄,連燕師叔都勸不回他。

結果後山禁地一道旨意,叫他進去聆聽真君教誨。他在裡麵待了三天,出來後就成了現在微夢洞府上的馮延康。

謝蘊昭問他,當年他都在禁地裡聽到了什麼,結果師父說他隻見了真君一麵,然後就和真君一起守著一朵蓮花,等待蓮花開放。

老頭子以為那朵蓮花是什麼天材地寶,就坐那兒苦等了三天。沒想到等蓮花完全開放後,真君歎了口氣,說“不是這一朵”,而後就完全不管了。

真君隻對師父說:“磨礪道心,體悟紅塵。待你道心通明,機緣自會來到。”

真君說的機緣……就是燕師叔找到的混元兩儀補天丹嗎?

然而現在他們問真君,真君卻什麼都不記得了。他在微夢洞府住得樂嗬嗬的,和師父兩個人簡直組成了最佳老年二人組,正歡度愉快的晚年生活。

達達和阿拉斯減也很喜歡真君,一部分原因大概是師父做的飯菜更加豐盛。

謝蘊昭想,不管真君是走火入魔還是如何……姑且先當一個和藹可親的長輩相處,也並不壞。

她看夠了,想好了,站起身。

“師父,真君,我出門了。”她跳上太阿劍,“晚飯回來吃——”

師父正從阿拉斯減嘴裡搶救一棵大白菜,顧不上抬頭,隻說:“知道了。”

真君蹲在地上,聚精會神地研究一個大南瓜,對彆的東西視若無睹。

哪怕冷風輕搖、鶴羽翻飛,有一雙淡青的眼眸從雲外投來一瞥……

他也依舊沉浸在田園生活的樂趣中,研究高興了就笑得胡子一抖一抖。

……

謝蘊昭攀登上了天樞峰。

勝寒府在“一線天”中,一派曲徑通幽之意境。

也顯得冷森森的。

這裡是衛枕流的洞府,但謝蘊昭隻來過幾次。更多時候,總是師兄來見她。

昨天師兄說,他將宗門上下的信息都搜集整理了一遍,叫她今日過來一起挑揀有用的線索。

此時還是上午,外麵的陽光懶洋洋的,隱約已經照出了些許嫩葉和綠意。

春天已近在眼前,但勝寒府中卻仍彌漫著寒冷與寂靜。

一天當中隻有特定的一些時刻,陽光會透過勝寒府上方的一線天,落在藏身峽穀的建築當中。

至於現在,洞府中光線幽微,隻有寒潭水麵折射著點點波光。

一座白玉石台橫在水麵,上頭一座二層建築雕飾富麗,卻也顯得更寂寞。

橫裡生出一枝樹影,又擋住了所剩不多的天光。

樹蔭之下有臥榻,臥榻之上有人側臥,似乎睡著了。

“師兄?”

謝蘊昭聽見自己的聲音重重疊疊蕩出去,更顯得這一方空間寂靜落寞。

上幾次來她也有這樣的感覺,但現在沒有人應她,她好像才真正意識到,這天樞之巔的勝寒府實在黯淡過了頭,也寂寞過了頭。就算白玉台再奢華,也掩不去這份落寞。

“師兄。”

她沿著鋪設的道路走過去,眼角餘光中看見自己在水麵的倒影,也同樣黑漆漆的看不清。

臥榻上,玄色衣袍的青年閉眼沉睡。

他在外麵時總穿白色道袍,和同門相差無幾;但謝蘊昭發現,他獨自待在勝寒府裡時,就喜歡穿玄色衣袍。

微暗的光線裡,那襲黑色比天光更暗,簡直像什麼地下爬出的暗影,要裹著他拖去未知的另一方。

他側臥榻上,眉毛緊蹙,右手抓著衣襟,呼吸有些急促,白玉似的臉頰染了薄薄的紅暈,眉心朱砂也愈發紅得妖冶。

“師兄……魔氣發作了麼?!”

謝蘊昭一驚,急急跑過去,握住他的手,又探向他的額頭。出手很燙,像發燒了一樣。

“師兄,師兄。”她小聲喊,“很痛麼,你好些了麼?”

係統怎麼沒發布任務?謝蘊昭心中懊惱。

以前每一次師兄魔氣發作,係統都會及時通知她。但自從平京以後……係統出現的次數就越來越少。

除了收集“情緒值”和一些通知,係統輕易不會動彈。

像是知道了“五雷轟頂”的威脅已經無用,又像在等待什麼時機。

半晌,臥榻上的青年才睫毛一顫,緩緩睜眼。

他眼中有湧動不散的血色,定定地凝視著她。

“師妹……”他握緊她的手,苦笑一聲,“又讓你看見我這難堪的模樣了。”

“你說什麼啊?不是都說好了,你發作的時候會告訴我?”要不是因為他正經曆病痛,謝蘊昭氣得能使勁捶他。但看他乖乖蜷縮在踏上,長眉微蹙、麵容蒼白,她又不好和他生氣。

他約莫看出來了她的糾結——或者說,他早就習慣了“利用”她的糾結,因而他竟微微一笑,也不顧額頭上的薄汗,就抓著她的手貼上自己的臉。

“師妹莫氣……好歹心疼我一些。”

他臉頰微熱,聲音低柔,沒了以往的溫雅有禮,卻也並非孩子氣的撒嬌,反而……

謝蘊昭心裡忽地怦怦跳幾下,耳朵有點燒了起來。

……不行不行,她太禽獸了!師兄正發病,她為什麼能這麼禽獸?

她使勁搖搖頭,還不行,就再使勁搖搖頭。

“我哪裡不心疼你了?”她都沒注意自己的聲音變得柔軟許多,神情也的的確確帶上了憐惜,又用手指輕輕梳理他柔順的黑發,“這樣會好一點麼?”

青年眼眸半闔,任她梳發,又將她更拉近一些。

“好一些了。”他溫順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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