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窮人都去哪兒了(2 / 2)

男孩咽了咽口水,乾澀道:“我,我錯了……大人您高抬貴手……”

笑眯眯的女人……更加笑眯眯了。她甚至還摸了摸他的頭。

“你這小孩說話還一套套的,挺有意思,跟誰學的?”她問,“眠花城裡可沒有學堂這種東西……嗯,整個十萬大山都很少吧?”

什麼叫“很少”,根本就是沒有。那些給貴族專用的學校又沒他們的事。男孩心中嘀咕。按他的性格,是很想刺幾句的,可現在驚恐覆蓋了他的心臟,讓他也沒什麼刺人的力氣——更沒膽量。

“大人,我錯了。”他隻能哀哀告饒,“您放過我吧,求您了……我,我家裡還有弟弟妹妹要靠我養,您行行好……”

笑眯眯的、好看又惡毒的女人,又摸了摸他的頭。

“是這樣啊,你可真是不容易。”她說,“那就帶我去看看你的弟弟妹妹,證實你沒有撒謊。”

命保住了——男孩先是鬆了口氣,緊接著又是心中一緊。要帶她回去嗎?可是這人一看就是高手,他本來可沒想惹這種人……

他正糾結,又被女人拎著晃了晃。

“小朋友,你還要不要命了呀?你不要也不打緊,我會秘術,待我殺了你,就搜你的魂,再去找到你家,瞧瞧你究竟有沒有弟弟妹妹便好。”

她的相貌真是好看極了,可說出的話也真是惡毒極了。

反正,現在男孩是這麼想的。

他顯然給嚇著了,大大的眼睛都不敢動,隻怯怯地瞧著她。

謝蘊昭毫無欺負小朋友的自覺——她說的話雖然驚悚了一點點,可她又不會兌現,而且這個態度還是很和藹可親的嘛!

“小朋友,你叫什麼?”她問。

男孩顫聲道:“我,我叫風伯……”

“風伯?我還叫雨師呢。”

“我真叫風伯。”男孩欲哭無淚,“我就是叫這個名字。”

“好吧,風伯。我叫呂寧荻。”謝蘊昭說。

男孩很上道,立即說:“見過呂大……”

用魔族的語言說“呂大人”,聽著和“女大人”一模一樣,不大好聽。男孩想了想,立即改口:“見過荻大人!”

他對自己的機智很滿意

“……荻大人?”

謝蘊昭沉吟片刻:“元芳,你怎麼看?”

風伯:……???

……

風伯走在前麵,一步步走得很老實,沒有一丁點再想逃跑的意思。

他已經十分清楚,背後這個女人至少也是無我境的修為。高他足足一個大境界,他根本不可能逃脫。

“元芳……咳,風伯,你家住哪裡?”謝蘊昭問。

風伯扭過頭,小心地看她一眼:“回荻大人,我家就住一條街之外的岔路口,有一棵白柳樹的地方就是。”

“白柳樹?”謝蘊昭想了想,發現自己剛才曾經過那裡,“你是住在門口貼了彩畫的院子裡?”

那邊隻有那麼一座院子,看著還挺典雅的。

風伯卻搖頭,甚至還撇了下嘴,又不覺顯出一點孩子氣的憤憤:“我們才住不起呢!”

“住不起?”謝蘊昭耳朵一動,“還是買不起?”

“是住不起。”風伯歪頭看看她,“荻大人,您是從眠花城外頭來的吧?難怪不知道。這座城裡,大部分房子都是城主他們的東西,其他人隻是租住。”

“那你們又住哪裡?”謝蘊昭隱約覺得,她抓住了眠花城的一點真相。

“我們住在……”

風伯突然跑了幾步。

不是逃跑,而是奔上去,將一個什麼印信拍在那棵白柳樹上。

柳樹輕輕一抖,灰白的枝條朝兩邊拂開,樹乾上突然出現了一個一人高的窟窿。裡麵有一段石階,一直向下,沒入黑暗中。

風伯指著窟窿,說:“我們住地下,荻大人。”

謝蘊昭怔住了:“地下?”

男孩很淡定地點頭:“對。地麵上這座城市叫眠花城,而我們住的地方被稱為……”

“……宿影城!”

……

柳樹上的入口合上了。

隨之而來的並非更濃的黑暗,因為通道旁有火把亮起。

石階狹窄,空氣潮濕;隻有一側牆壁上安置有燭台,遠遠地間隔著,各自發出一團模糊的光亮。

謝蘊昭回過頭。

“荻大人,您彆擔心,我這裡有印信,按一下入口就開了。”風伯連忙解釋。他怕對方以為這裡有埋伏,直接動手殺了他,那他可就太倒黴了。

“我不是擔心那個。”謝蘊昭輕聲道,“我是

覺得……”

風伯等了一會兒。

“什麼?”他遲疑問。

“沒什麼。”謝蘊昭回過頭,“走吧。”

謝蘊昭走在幽深的石階上。

這個場景有些熟悉。她想起來,她曾經在師門試煉中遇到過類似的情形。那時她還感歎過,修仙真是危險的事,但比起長年累月住在地下的人……

她的師門根本是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他們並沒有往下走很深,隻差不多是兩層小樓的高度。轉過最後一個轉角,眼前就陡然開闊起來。

其實也並不算開闊。因為無數密密麻麻的、灰撲撲的房屋,將這個地下空間塞得滿滿當當,組成了一座破敗貧窮的地下之城。

地麵好歹有月光,這裡卻隻有搖晃不定的燭火。

地下水蜿蜒經過,又被油漬、垃圾填滿了臭味,但即便如此,也還是有人蹲在河邊捶打衣服,還有人在用肮臟的水流給孩子洗澡。

有個孩子舉著燭台在街邊匆匆地走,忽然摔倒了,手裡的一截蠟燭滾進了地下河流,頃刻便消失無蹤。他還沒爬起來,就被跑出來的大人捉住,摁著好一頓打:“叫你毛躁,浪費蠟燭!”

淩亂的、磨損的繩子到處拉著,上頭掛滿了打滿補丁的衣服。其中有一條褪色的紅裙子,裙角繡了一隻蝴蝶,就引來女孩子矚目圍觀,紛紛發出羨慕的感歎。

越來越多的目光聚集到謝蘊昭身上。

怯怯的、閃躲的、害怕的、擔憂的……

還有人小心翼翼地看著她的首飾、衣著,滿臉都是羨慕的光。

人們不敢和她說話,就去看她邊上的風伯。

“小瘋子,你在乾什麼?”

“你彆又闖禍!”

風伯蔫巴巴地垂頭,心想可我已經闖了啊。

終於,有人鼓足勇氣,和謝蘊昭搭話。

“大人,您,您不會是來收租的吧……?”

突然之間,四周都安靜了。

無數雙眼睛都露出了驚慌的神色。

“大人……”

“大人寬限一下吧……”

“大人……”

謝蘊昭張張嘴,好半天才發出聲音。

“我不是來收租的。”她說,“風伯也沒闖禍。我就隨便走走,你們不用管我。”

人們頓時長出一口氣。

同時也躲得遠遠的,顯然一點不

想和她這個“貴人”打交道。

風伯似乎也不樂意被人多看,悶著頭快步往前走:“荻大人,走這邊。”

他們在腥臭的空氣中穿行,經過無數破舊的、晾曬的衣服,也被無數人躲避。

最後,他們來到了一座石頭搭建的房屋前。雖然牆壁磨損、多處受潮,可在這地下城裡,這竟然還算是一座不錯的房子。

風伯敲響了門:“小琴,小棋,我回來了!”

屋內立即響起“蹬蹬”的腳步聲。

“哥哥哥哥回來了——”

門打開,露出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兒。男的約十歲,女的不過八歲,都有一雙黑亮亮的大眼睛。

一見謝蘊昭,兩個小孩兒便都“啊”了一聲。可小男孩是露出遲疑之色,猶猶豫豫地去看風伯;小姑娘卻眼睛亮了,高高興興地說:“好好看的姐姐呀!”

她伸出手,竟是要讓謝蘊昭抱的意思。

風伯一急:“小琴!”

謝蘊昭彎下腰,抱起了小姑娘。

刹那間,小姑娘清亮的大眼睛露出得意之色。她純真的笑容變得狡猾起來,手裡還捏著什麼東西,想要往謝蘊昭身上灑——

卻陡然被一隻手抓了過去。

那是一隻蒼白如月光、修長如白竹的手,每一分線條都美麗得恰到好處。

銀發紅眸的青年抓著小姑娘的背心,在一眾恐懼的目光裡,獨獨對謝蘊昭溫柔一笑。

“瞧,我不在阿寧身邊就是不行。怎麼,阿寧現在連小孩子的當都要上了?”他柔聲笑道,手指抵住了小姑娘的脖子,扼住了她的哭音和求救聲。

“不若我來為阿寧出氣……如何?”

風伯的神色陡然扭曲了。一部分是因為青年身上那恐怖的壓力,一部分也是因為他的急切和憤怒。

“小琴——!!”

少年的憤怒戛然而止。

因為那個笑得好看、說話惡毒的女人,竟然一把抓住了青年的長發。

而且抓得很用力,因為青年顯然吃痛,不大高興地皺了眉。

“不好意思啊,他腦殼有點問題的。”謝蘊昭又一把抓過小姑娘,丟回給風伯,“好了,我們就當這事兒沒發生吧。”

風伯:……

小姑娘:嗚嗚嗚!

小男孩:……?

唯有少魔君反應最快,因為他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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