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要東西隻有嫁人這一遭,你不要,往後一輩子都要不到了。人家還以為你好欺負呢,幾個婆婆妯娌不得往死裡欺負你?”
這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說可真是“真心實意”,但其實還是趙翠蓮想撈好處,硬的不行來軟的,打感情牌呢。
梁玉馨不為所動,吃飽了放下碗筷看向趙翠蓮,也不說話,就看著她。
趙翠蓮沒兩秒鐘就撐不住了,心虛地說:“乾、乾啥?”
梁玉馨沒什麼表情,聲音冷冷的,“我說過的話啥時候都算數,你們讓我不痛快,我絕對會報複回來。我的日子過不好,我就拉你們下地獄。你不怕死也問問你兒子怕不怕死。”
她說著看向梁寶根,梁寶根打了個哆嗦,著急道:“娘你閉嘴吧!彆管大姐的事!”
兒子生氣了,趙翠蓮自然不敢再說了。旁邊的三丫忍不住說了一句,“大姐你難道真敢對娘和寶根動手?”
梁玉馨轉而看著她,“你想試試?不止娘和寶根,還有你和二丫。被我知道你們挑事兒,就算你們嫁去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們弄死。之前你攛掇娘把我留在家裡,把你定給睿哥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
這話一出,三丫和趙翠蓮都是一驚,臉色都變了,身上更是緊繃得隨時想要跑。趙翠蓮想給三丫說親不奇怪,她們是怎麼都沒想到梁玉馨竟知道這事兒是三丫攛掇的,還知道她們想把她留在家裡。
梁玉馨站了起來,“看在我最近高興的份上,這次不跟你們計較,記得,收好彩禮,以後橋歸橋,路歸路。”
梁玉馨回屋做衣裳去了,桌前的三人誰也沒敢說話,半天才動。有些驚懼真的能深入到心底裡,每次翻出來都是恐懼。他們又想起梁玉馨那晚揮著菜刀的樣子了,誰也不敢再提彩禮的事,更不敢再摻和這婚事。
這天晚上談論婚事的人還是挺多的,都在說陳家這場婚事辦得漂亮。好些還沒長大的或者待嫁的姑娘都沒睡好,在想她們將來能嫁個什麼樣的人,有個什麼樣的婚禮。雖然二丫之前一直沒什麼存在感,但在這一天,她還是成了好些人羨慕的對象。
但第二天大家就不這麼想了。
一上工,陳會計的鄰居家就和大夥兒說起悄悄話了,“那陳家,新婚夜鬨騰了一晚上啊!”
“聽說陳家大閨女在供銷社的工作沒了,就是因為二丫非要最好的料子做衣裳。陳家大閨女在婚宴上忍了,等客人一走就闖進新房指著二丫的鼻子罵。
二丫一直哭,後來陳會計說了幾句,陳家大閨女也哭上了,然後陳會計的娘也開始罵二丫了。誒呦,這洞房都沒洞呢,陳家大閨女走的時候拿了好些東西走。”
這可是大八卦。
在供銷社當銷售員是吃公家飯,那是求也求不來的好工作啊,這因為二丫給弄丟了,那二丫可是成罪人了啊。
這消息直接在大隊裡炸開了鍋。所有羨慕二丫的人都不羨慕了,反而對二丫和陳家打腫臉充胖子。
誰不知道二丫結婚前為啥多了套好衣裳?不就是因為陶睿給梁玉馨買了好幾套嗎?
這人就該端多大碗吃多少飯,為了布料把工作丟了何必呢?乾啥要充這個臉麵?就連那六十六的彩禮也成了陳家好麵子的證明,否則娶繼妻還是梁家那樣的家境,二十都能娶,三十就算厚道了,乾啥要給六十六?
還有人為二丫給四個孩子當後媽幸災樂禍。
這當著後媽,還得罪了婆婆和大姑姐,哪是掉進福窩啊,這是比吃了黃連還苦呢。
村裡人的關注焦點成功轉移到陳家,陶睿和梁玉馨樂得輕鬆,趁午休的時候跑去後山烤魚吃。
家裡人多不方便改善夥食,他倆就在後山打打牙祭。陶睿卷起褲腿下河,彎著腰一動不動地盯著水裡,等魚遊過來立馬抓住,大的就留下,小的再放回去讓它繼續長,不一會兒就抓住三條。
兩人一起把魚收拾了,梁玉馨生火,陶睿把魚插在樹枝上開始烤。
“咱倆一人一條,再帶一條回去給我爹娘。”
“要不要多抓一條?”梁玉馨看看魚問了一句,
陶睿搖搖頭,“一條看著他倆吃了也就吃了,但凡有多的,他倆肯定要分給彆人,習慣了。”
他給梁玉馨講,“這個年代缺衣少食,為一口吃的大打出手真不稀奇。為了一塊錢兩塊錢鬨矛盾記仇十年也不是啥新鮮事。我家那些人吧,養不熟,今天給了,他還要怪你明天不給。倒是我爹娘還好一點,畢竟他們沒見過我這麼孝順的人呢。”
這帶點小得意的樣兒把梁玉馨逗笑了,推了他一把,打趣道:“大孝子,那你想啥時候分家?咱們帶著爹娘一塊兒過?”
陶睿笑起來,“這事兒快了,你等著看吧,要不是因為我還沒結婚,他們早就吵吵分家了。爹娘也不會跟咱倆,大哥大嫂都不能同意,他倆可是還能掙工分幫著看孩子乾活呢,是勞力。咱倆無事一身輕,你想住村裡還是住鎮上?或者去京市?”
梁玉馨托腮看著火堆想了想,“就住村裡吧,才剛認識這些人呢。現在去鎮上也是住小屋子,還要認識新鄰居,連塊地也沒有,沒啥意思。我還想多見識見識家長裡短呢。
我跟你說,那個林寡婦的小閨女,一直是林寡婦最疼的閨女,前幾天林寡婦中風了,幾個孩子商量怎麼照顧,那小閨女竟然不想管。平時真看不出來,那麼樂嗬嗬地和家人常來常往的,一遇事兒就顯出不孝來了。”
“你怎麼知道的?”陶睿納悶,這事兒他一點沒聽說。
梁玉馨得意地笑笑,“我認識了兩個小姐妹啊,她們有時候來找我說話,看我做衣裳,我聽了不少八卦呢。”
陶睿輕笑出聲,“行,那咱們就住在這,讓你多長長見識。”他把烤好的魚遞給梁玉馨,兩人並肩坐到樹蔭下,吹著涼風,吃著烤魚,也很有一種悠閒的感覺。
下山回家後,陶睿就把一條烤魚送去二老房裡。
二老既驚訝又欣喜,宋靈芝誇了陶睿幾句,下意識就想把魚送灶房去。
陶睿攔著她說:“剛烤的還熱乎呢,爹,娘,你倆趕緊吃。這可是我孝敬你們的啊。”
陶貴笑道:“知道你孝順,這不吃過飯了嗎?留著晚上吃吧。”
“一條魚能占多大地方?這才兩斤的魚。快吃吧,嘗嘗我烤魚的手藝咋樣?要是好吃,以後我再烤個雞孝敬你們。”
二老聽他這麼說也就坐在一起吃了,他們沒覺得小兒子能烤好,一點沒抱期望,誰知魚肉一入口竟然很不錯。魚處理得乾乾淨淨,火候也正好,還不腥氣,淡淡的鹹味反而凸顯了魚肉的鮮嫩。
兩人不知不覺就吃沒了半條。宋靈芝反應過來,忙說:“剩下的給孩子吃吧。”
“哦。”陶睿看看他們,慢悠悠地說,“兒孫多了就是不好,哪哪都不公平。爹娘越想公平吧,下頭的兒孫越不滿。照我說,你倆就彆管我們,自己好好享受。
我們五個兒子孝敬你們,我們自己的小家自己照顧,誰都高興。你們信不信,這魚肉分給孩子,他們就會嫌我不多帶兩條回來,還要抱怨你給彆的孩子吃的肉更嫩更大塊兒,自己的孩子吃虧了。”
陶貴和宋靈芝已經做大家長很多年了,從來沒從這個角度想過。兒媳婦私下裡抱怨也不會抱怨到他們麵前,他們自然沒注意。但陶睿一說,他們立馬就想明白了。
這種事常有,他們給孩子分一塊餅乾,就有嫌這塊小了、那塊臟了的。分糖也要盯著有幾塊兒,分麵條都恨不得數數一人幾根。然後拿餅乾糖果來孝敬他們的兒子還會不樂意,誰讓他們分給彆人了。
這其實是常態,他們也習慣了。
但其實他們要是想自在樂嗬一點,就像陶睿說的,享受孩子的孝敬,讓兒子去照顧孫子,給五個兒子啥東西都一樣多,那才是真的一碗水端平啊。反正他們本來也沒偏心誰,這樣會不會矛盾更少點?
兩人想著事兒已經把魚吃光了,大概潛意識已經習慣聽陶睿的“歪理”了。
陶睿樂嗬嗬地幫他們扔了魚刺,又和他們說:“過幾天我和大丫就結婚了,我打算帶她去拍結婚照。爹,娘,你倆想不想拍?”
“我們一把年紀了拍啥照,怪貴的,你想拍就去吧,正好到時候貼你那屋牆上。”
宋靈芝答應得很痛快,老五都說不添置東西了,就拍一張照片有啥,拍唄。
她就沒想到,陶睿拍的可不是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