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續日常五
約莫在下午三點左右，今年的巧克力冰激淩蛋糕終於完成了。
……雖然也注定送不出去啦。
惡魔小姐左右打量了一遍, 又用刮刀仔細修整了蛋糕的形狀, 力求它保持和那家專賣手製點心的蛋糕店一模一樣的外形。
惡魔小姐記得, 那是天使先生提過很多次的蛋糕店。他似乎特彆喜歡, 卻從來沒買回來吃過。所以這次，她特意摸到店裡, 用手機拍下了那塊漂亮誘人的巧克力冰激淩蛋糕——裝在玻璃展示櫃裡的樣品。
務必比照樣品照片, 做出可以以假亂真的蛋糕！
——是的，這就是惡魔·天下第一慫·蹭的累·小姐, 最終想出的方法。
把自己的巧克力偽裝成蛋糕店裡的成品, 裝在紙盒裡, 假裝不經意放進冰箱裡，等到那個飯桶下班回來時, 絕對會翻箱倒櫃找吃的，這樣一來，自然可以看到冰箱裡的巧克力蛋糕——
男朋友那個吃貨, 根本不會放過出現在自己麵前的任何食物嘛。他絕對會吃的。
這樣一來，就省去了贈送過程，杜絕自己一時緊張作出任何騷操作！
這個方法, 既不需要自己直麵他送出巧克力, 也能直接讓他吃到自己做的巧克力, 還不會產生任何誤會！
……而不是像去年的那塊一樣, 隻能永遠藏在法陣裡冷藏……
嗯, 效果很完美。作為一個學霸, 惡魔小姐對自己仔細研究後精確到克的配方十分自信。味道和店裡的樣品絕對一模一樣，不會有任何破綻。
再撒上定量的糖霜，打印一個那家蛋糕店的商標符號，貼在紙盒上，仔細包裝起來……大功告成！
惡魔小姐係上了蛋糕盒的絲帶，望著自己的成品滿意點頭。她謹慎地收拾好做蛋糕的模具和材料，將其堆進那個位於另一空間的冷藏室，與去年那份沒能送出去的巧克力蛋糕一起藏了起來。
重新畫下法陣，轉換出正常的冰箱冷藏室。惡魔小姐小心翼翼地將自己偽造好的商店樣品蛋糕放了進去，合上門。
……呼。
她當然是了解自己的，無論是以前的室友關係，還是現在的情侶——她總是這樣，麵對喜歡的對象時，就無法明確表達出心意了。如果直接贈送，應該又會搞砸吧。
……嗯，雖然很想當麵贈送，說聲“情人節快樂”什麼的……但那對自己來說還太困難了，要一步一步來嘛……反正……反正……
他們將來，還會一起度過很多個情人節呢。有的是時間訓練自己。
惡魔小姐在廚房呆了一會兒，猛地被一串鈴聲打斷了思緒。
是她擺在桌上的手機。
她嚇了一跳，立刻在天使先生的T恤衫上揩了揩手——惡魔小姐這才發現自己還穿著他的大T恤，嘖，誰叫那個流氓昨晚毀掉了自己的圍裙呢——
“喂，呃，您好？”
“……treasure？你醒了嗎？”
哼。
惡魔小姐更加用力地，將沾滿麵粉與糖霜的手，按在天使先生的T恤衫上，狠狠搓了搓。
“現在已經下午三點半了。”她抬頭看了一眼掛鐘，“就算是我，這個時間點也不會還躺在床上睡覺的。”
電話那頭的男友頓了頓。片刻後，他委婉提醒道：“你每次……都是睡到下午三點鐘以後的。”
惡魔小姐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省略號裡的內容。
“……睡到下午四點那次，是我的第一次！混蛋！”
天使先生揚起長劍劈開了麵前的某隻怪物。他嘴角浮現的笑意讓身邊的屬下驚恐地抖了一下。
“好吧。是我的錯。我替你預訂了午餐外賣，現在這個時間大概快到了。你記得取消一下家裡的防衛陣法。”
“我知道啦……你那邊在做什麼？背景音好吵。”
天使先生把一隻撲來的人麵蟲踹成了一蓬血霧。蘇珊殘餘勢力，被亞巴頓改造的蟲魔一族，已經完全喪失了神智，隻能通過暴力手段直接抹殺。
所以，這幾天隸屬執法外勤的第一分隊才這麼忙碌。
天使先生平淡地彙報：“我們隊伍在殺蟲。”
“哦。用的什麼牌子的殺蟲劑？”惡魔小姐條件反射，“你要記得帶口罩啊？殺蟲劑都是有一定的毒性的，就算是天使也……”
“嗯。我知道。”
“今天下班時間也會晚點嗎？”
“我不會受傷，你放心。”
“……嘁，我又沒說這個。誰不放心了啊。那個，失樂園那邊，我今天晚上的夜班應該沒法再請假了，所以……”
“嗯，我知道了。晚飯在微波爐裡？”
“晚飯會留在微波爐裡。”
與對方的交談太過自然輕鬆了，惡魔小姐不知不覺間遺忘了什麼，以前每天的慣例詢問脫口而出：“今天晚上你想吃……”
天使先生抓住機會，瞬間搶答：“魚香肉絲，醋溜白菜，雞蛋炒——”
呸！呸呸呸！
惡魔小姐想起來了，頓時勃然大怒：“你這家夥！又把我的毛衣撕毀了吧？！混蛋！”
還想著點菜？她應該是來興師問罪的！在……在……可惡！
男朋友停頓了一會兒，猶疑地轉移話題：“說到這個……你還好吧？疼嗎？”
惡魔小姐憤怒地挺直了腰杆，然後是一陣表情極度扭曲的齜牙咧嘴。
“不疼！好得很！”她虛弱地逞強，“我可是魅魔！魅魔啊！”
“哦。”
“……我、我可以現在就連續做上二十個連續的仰臥起坐證明給你看！”
這就不必了。
反正早晨時偷溜進你房間，負責抹藥膏按摩的還是我。
天使先生已經很習慣了女朋友薄臉皮的吹噓。雖然他永遠不懂惡魔小姐在這方麵堅持的逞強。
“不用，我相信你。”
天使先生決定哄哄自己的女朋友——他猜她剛才一定是刻意挺直腰杆了，正疼得齜牙咧嘴。
正巧在這時，剛才被他劈碎的蟲魔屍體炸成了一團糨糊。天使先生踩在破碎的蟲屍上，劍尖向上一挑，旋身就是一串向後方人麵蟲蟲潮的連續輸出。
旁邊的隊員A目睹隊長麵無表情爆破了幾十隻蟲子，嫌棄地撇開了濺來的綠血。
他依舊夾著手機在和不知名人士講電話，語氣近似棒讀：
“剛才好險啊。我差億點就摔跤啦。”
惡魔小姐瞬間嗅到了什麼信號，她陡然振奮起來：“真的嗎！你很累嗎！”
“嗯，腳步虛浮得不行呢。啊，好累啊。似乎腿也抬不動了。”
——隊長一邊這麼說一邊抬腳踹爆了偷襲人麵蟲的腦袋。
惡魔小姐感到了屬於偉大魅魔的成就感。
“嘿嘿、嘿，既然你都腳步虛浮了，那昨晚就是我贏了啊？”
隊長百無聊賴地踩碎滾到自己腳邊的蟲族複眼，繼續棒讀：“嗯。是你贏了。你最厲害。”
“咳，嗯，既然是我贏了嘛，那毛衣的事就原諒你啦……咳，你剛才說，晚上想吃什麼菜來著？”
唔。
意外之喜。
圍觀群眾隊員A眼瞅著麵癱的隊長掛斷電話，眉間似乎閃過一抹極淡的笑意。
他想憋一會兒，還是沒憋住。
“隊長……那個……剛才通電話的是……？”
“哦。我女朋友。”
隊員A：……
我不是很懂現在這些談戀愛的腦回路。
【晚上五點半】
惡魔小姐哼著歌，把魚香肉絲，醋溜白菜，雞蛋炒西紅柿儘數貼上了保鮮膜，仔細放進了微波爐。
她感覺棒極了，自己果然是個偉大的魅魔！哈哈哈哈！
——那些“微弱”的酸痛感都可以忽略不計了！沒錯！她是最強的！
誌得意滿的大惡魔環顧了一圈收拾乾淨的廚房，確認沒有任何蛋糕材料的殘餘，便提起了擺在沙發上的工作手提包。
……等等，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惡魔小姐提著包包又在家裡轉了幾圈，突然覺得腿上涼颼颼的。
低頭一看，裹到自己膝蓋的啃得基LOGOT恤衫依舊套在身上，晃晃悠悠。
咳，太過得意忘形，忘記換衣服了……
她一起床就忙著做蛋糕，做完蛋糕吃了準時送來的外賣墊肚子，又因為戰略性勝利，飄飄然打了一會兒遊戲，順勢完成了三菜一湯……
竟然完全遺忘了梳洗打扮，這罪惡的宅女生活啊。
惡魔小姐衝回了自己的房間，剛拉開衣櫃，就看到了鏡子裡的自己——櫃門後貼上的一麵全身鏡。她抖了好久，試圖說服自己，昨天是自己贏了（他自己說腳步虛浮了啊？），那家夥隻是狗的天性而已。
是的，這和輸贏無關。
五分鐘後，惡魔小姐放棄了換套衣服就去上班的打算。她隻能頂著通紅的耳根去洗澡。
介於去痕跡的膏藥隻有天使先生房間裡才有，惡魔小姐有點心虛地摸進了男友的臥室裡配套的浴室。
一洗完，我就幫他施上好幾個清潔符咒。他應該不會介意吧。
天使先生房間的浴室隻有花灑，而不是惡魔小姐浴室裡的大號按摩浴缸。她能想象出來，天使先生大概就是衝個三分鐘熱水澡，隨便甩甩頭發就離開浴室的家夥。
真不像話。受涼之後，像上次那樣發燒怎麼辦……哎，連吹風機都沒有。下次自己買一個送給他吧。
惡魔小姐正試圖通過胡思亂想，平靜自己的心情。
——咳，有什麼好害羞的，不就是洗澡而已嗎！
她打開了花灑，首先清洗了自己的角角，然後是尾巴，頭發。
“特製遮瑕膏，特製遮瑕膏……啊，找到了，在裡麵。”
花灑的位置很高，同理，擺放洗浴用品的架子也很高。這畢竟是高個子男友的浴室。
惡魔小姐伸長手臂，努力夠了半天，依舊沒夠到。
——可惡，長得高了不起嗎！把放東西的架子打這麼高乾什麼！種族歧視啊混蛋？！
惡魔小姐踮起了腳，又蹦跳著努力半晌，嘩嘩的熱水淌下，瓷磚的地麵愈來愈滑——
“嘶！”
好痛！
第N次踮腳時，惡魔小姐的腳在濕漉漉的瓷磚地上打滑了。
栽跟頭的前一秒，她緊急跳起，扒住了上方搖搖欲墜的架子。但這就讓架子上的東西晃動起來，其中，最大的一瓶不明罐子直接向下一倒，砸在了惡魔小姐的羊角上。
“痛痛痛……這是什麼啊？”
小惡魔捂著角角，心疼地用熱水衝了好一會兒，好歹緩了過來。
她定睛一瞧，倒吸一口冷氣。那瓶砸下來的大號罐子已經被自己的羊角戳了一個洞，裡麵的液體汩汩淌了一地。
“糟糕糟糕糟糕……呃，這是什麼，我上班時買一罐新的回來給他道歉吧……”
惡魔小姐慌慌張張地蹲下收拾，將破損的瓶子拿了起來。
“‘洗發水沐浴露二合一……’這什麼玩意兒？”
那家夥都懶到這種境界了嗎？洗發水和沐浴露的作用合起來，用一瓶？他好歹是個潔癖吧，直接買這種二合一的……一般二合一的洗浴用品都是給嬰兒用的吧……
天使·潔癖·先生：將兩個不同的瓶子擺進我的浴室才會帶來更多細菌。
惡魔小姐無語地看看這瓶嬰兒二合一，發現它還是檸檬味的。
是他標誌性的味道。
……唔。
【晚上21：00】
今天的工作，依舊結束得很晚。當然，部分原因是天使先生早上兩個多小時的礦工。
他收劍回鞘，展開羽翼，本想早點飛回家吃晚飯。他的魚香肉絲，醋溜白菜，雞蛋炒西紅柿想必還在微波爐裡。
但是——
“加百列、加百列大人！這是您的巧克力——請收下！”
不遠處又響起了女孩送巧克力的動靜。
天使先生腳步一頓：對了，今天是情人節。
……雖然他不在意，但什麼都不準備，似乎不太像話？
雖然惡魔小姐表示過對情人節的不屑，但天使先生知道，女朋友還是很喜歡儀式感濃重的節日的。
也許他也得準備點東西，表達一下，自己沒有忘記這個比較特殊的節日？
但是……如果是寶石耳墜，這個點，珠寶店都下班了……天使先生中午時特地瀏覽了一遍時尚雜誌，也著實看不上眼……
他本想再去巨人族那裡打劫的呢。
愣神的片刻，他的製服一角就被輕輕拉了拉。
天使先生低頭。拉他的是個穿著樸素的人類小女孩。約莫七八歲，臉上有雀斑，裙子打著補丁。
似乎是被他冷漠的氣質嚇到了，小女孩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好、先生？要、要買花嗎？”
她手邊的籃子裡，是一大捧鮮豔奪目的。